所謂的地下牙行,並不在地下。

相反,今夜的牙行買賣就在沿河的高樓邊,這是百花涯的中心腹地。

之所以喊出“地下”之名,只是因為今晚的這場交易原就不是人人都能入場。

此刻,戲臺下的堂座裡此刻已經坐滿了人,二層與三層的隔間珠簾垂落,貴客們顯然也已經落座。

這些坐在廂房裡的來客各自有各自的來往通道,彼此完全不用擔心在這裡打上照面。

鄭密此刻就帶著幾分好奇扒拉著手邊的竹製捲簾——他總覺得隔壁的聲音,聽起來隱隱有點兒耳熟。

“鄭大人,過來坐吧。”張守中輕聲道,“這裡頭的是非曲直,我現在來和鄭大人講個明白。”

……

“已經要開始了?”艾松青抱著重重的箏琴站在後臺,臉上略有些擔心的神色,“但柏靈還沒有回來啊……”

“沒回來?”鴇娘兩隻眼睛瞪得像魚泡,她深吸一口氣,回頭就給站在身後的龜爪子一巴掌,“這兒還少一個人怎麼沒人發現!?”

龜爪子一下給打蒙了,而後突然回過神來,“哦哦哦,那個丫頭在季老師傅那邊,我半個時辰前已經派人去催過了!”

“半個時辰?!”鴇娘氣得兩頰緋紅,“現在就帶人去!就是捉也把人給我捉回來!這都什麼時候了不要給老孃找事!”

“是,是是!”

龜爪子捂著臉,有些跌跌撞撞地跑遠了。

艾松青有些戰戰兢兢地望著眼前的鴇娘,“那個,我們是……我們是第幾個?”

“先排到最後!”鴇娘狠狠剜了艾松青一眼,“要是今晚你倆把老孃的安排搞砸了,回去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艾松青打了個寒戰,兀自退到一邊,抱緊了手裡的箏。

儘管鴇娘生氣的樣子非常嚇人,但她倒不擔心柏靈那邊。

反正只要到了時間,柏靈肯定會出現的——艾松青有這樣的直覺。

她將琴放了下來,繞去舞臺的側面,往下看了一眼今日堂座裡的客人。

只是草草一瞥,她便覺得今日堂下所見,一片烏煙瘴氣。

堂座最中間的地方,坐著已經定下了去處的姑娘們。

她們看起來就和往昔養在深閨的時候一樣,別無二致。

而那些圍坐在四周的男人們,眼中閃動著某種讓艾松青感到危險的目光——帶著幾分傲慢、興奮,還有難以掩抑的垂涎。

想想過了這一晚,這些女孩子或許就要在這樣的人身下承歡,艾松青只覺得一陣一陣的噁心泛上心間。

她看見艾芊臉色蒼白地坐在下面,兩手交握在身前,儘管她腰以下的部分全都被前面的人擋住了,但艾松青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艾芊此刻一定正緊緊捏著她左手的銀鐲。

二樓和三樓的隔間也坐滿了人,但是那些地方大都沒點上什麼燈,只有一兩盞昏黃的微弱燭火隱約在珠簾後閃動。

站在臺下往上看,什麼也看不清。

正當艾松青有些出神地站在那裡,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人來了!人來了!”龜爪子在遠處喊著。

艾松青轉過頭,不遠處,龜爪子正艱難地排開人群,在他的身後,有一個身著白裙的姑娘正慢慢向這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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