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鴇娘幾乎一整天都沒有露面。

大部分女孩子第二天都沒有去參與任何的舞課,大家躺在床上,或者坐在一起,小聲說著話,彼此安慰著。

鴇娘也沒有來找茬兒。

艾松青醒得很晚,她側目看了看近旁柏靈的床位——果然,又是空的。

柏靈大概是一個人去上課或者聯絡了……

艾松青再次把頭埋進被子裡,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切。這件事讓她實在費解——柏靈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把刺青的事情放在心上,

艾松青嘆了一聲,翻了個身,她原以為這大抵只是柏靈掩藏得好,在某些她不知道不了解的時刻,柏靈應該也曾經淚流滿面過吧。

可是今天她竟然還像往常一樣,早早地醒,早早地離開,好像全然不受影響。

艾松青聽見近旁的幾個女孩子們帶著哭腔說著話,不知道為什麼,艾松青忽然覺得這種毫無意義的取暖讓她感到厭煩。

現在哭有什麼用?哭了刺青又能褪下去麼?

但當她望著自己鎖骨下的花碼,又忍不住有些鼻酸——哭也不是為了把刺青哭下去,只是這件事實在可哭。

艾松青如此想著,起身換了衣服,在龜爪子的監視下出門洗漱,等回來放下東西之後,她獨自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然後也站起了身,慢慢向著出口走去。

其他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有些好奇,有些不解,快要到門口的時候,艾芊顰眉喊了一聲,“你一個人要到哪裡去?”

“……舞坊。”艾松青輕聲道,可才說完,她又搖了搖頭,“不……應該是梨園。”

柏靈肯定是更看重梨園裡和老師傅們的教習的,有這樣額外的時間,她不會浪費在那些百人聆聽的大課上。

艾芊冷笑,低低地罵了一聲。

艾松青想著柏靈,有些走神,一時沒有聽清她罵的什麼,但從情態和之後啐了一口的動作來看,應該不是什麼好詞……

她大概也想象得到艾芊會罵她什麼。

“姐姐好好休息吧,”她神情平靜地向著艾芊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

柏靈果然在梨園。

艾松青遠遠就聽見了柏靈的聲音,她的聲音很高,很亮,遠遠就能辨識出來。

艾松青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是柏靈了,之前要去林宅唱戲的時候,老師傅要大家試嗓子,柏靈還裝得聲音乾啞,所以最後和她一起在臺上跑龍套,拿著旗子做兵卒。

這真真假假之間……柏靈倒是一直警醒著。

“不要拖延!要走快走!”龜爪子在身後冷聲催促道。

艾松青提著裙襬,拾級而上,很快進了梨園的門。

果然,在後臺的一角,她很快看見柏靈正站在老師傅的跟前。

老師傅手裡拿著一罐巴掌大小的茶壺,時不時飲上一口;那邊柏靈動作舒緩,已經看不出最初的生澀。

柏靈望見了艾松青,臉上平白多了幾分笑意,艾松青還以微笑,尋了個近旁的地方坐下,等著柏靈把這一段唱完。

午間,兩人坐在花壇邊上,低頭啃著梨園裡領的飯糰。

“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柏靈笑著道,“我上午請這邊學琴的學徒幫忙,按我哼的調寫了一版琴譜,這會兒正好可以讓松青看看。”

“譜子……?”艾松青怔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啊,是你上次說的,五月牙行時要唱的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