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絕食的抗議就在這一日的清晨,直接宣告失敗——除了最開始四個沒有接碗的女孩子,之後的人都紛紛起身,像往常一樣捧起手拿碗接菜糊。

出門幹活兒的路上,艾松青還是跟在柏靈的身後,兩人再次被帶到昨日的高樓下,提著木桶和抹布爬到頂層,然後在龜爪子的盯梢下開始幹活兒。

艾松青不斷用餘光去看柏靈那邊的情形,感覺柏靈幹活兒幹得心無旁騖,伏在地上擦桌角的時候,甚至在哼著小曲……

這讓艾松青感到驚奇。

兩個人搭配著,事情做得很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的事情,今天看守她們的龜爪子沒有特別難為人,中午一到就把她們的饅頭直接扔了過來。

兩人在角落裡坐了下來,柏靈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手帕,“早上的生煎我留了兩個,你要嗎?”

“啊……”艾松青愣了一下,“謝謝。”

“本來早上就想分你一個,不過當著大家的面,好像有點給你拉仇恨。”

柏靈說完,自己一口吞下另一個,又口齒不清地接著道,“……就是現在涼了,不那麼好吃了。”

艾松青低頭嚐了一口,只覺得這生煎的底和皮都厚得很,和以往自家吃到的完全不同。

雖然味道差了很多,但比起這幾天吃到的東西……這肉餡兒的滋味著實叫人心頭一顫。

“柏靈……不怕嗎?”艾松青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嗯?”

“你今早那麼做……,”艾松青低聲道,“她們……會孤立你的。”

柏靈嚥下生煎,開始低頭掰扯手裡像鐵一樣硬的老饅頭。

她沒有抬頭,只是忽然問道,“松青有沒有讀過一些,寫類似戰俘營這些地方的話本集子,或是實錄?”

“戰俘營?”艾松青搖了搖頭,“沒有。”

柏靈輕嘆了一聲,“我曾經讀過一本,裡頭有一句忠告,我到現在還記得……”

艾松青安靜下來,認真地等待著柏靈的下文。

“原句我記不大清了,大意是‘如果有可能,一定要每天刮臉,不論是用鋒利的小刀還是玻璃,甚至是用你的最後一口糧食去換刮臉的刀片,也在所不惜。’”

柏靈看向艾松青,“松青能猜到是為什麼嗎?”

艾松青微微皺起了眉。

“刮臉……”她有些不確定地道,“合乎禮義……?”

柏靈搖了搖頭。

“那就是不想讓日子過得太苦,所以總要刮臉,留個念想。”

柏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還是搖了搖頭。

松青又猜了幾個,柏靈一一否定,她最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來揭曉答案吧,是為了讓人看起來更年輕。”

“……更年輕?”

“對,每天刮臉,能讓人看起來更年輕,能幹活兒。”柏靈輕聲道,“書裡說,如果有一天你腳底磨出了水泡,讓你看起來走路一瘸一拐,敵人看見了,第二天就會送你去毒氣室——嗯,一種處決無用戰俘的辦法。

“所以要每天刮臉,更要挺直了腰板幹活兒,這就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辦法。”

柏靈搓了搓手,把指尖粘著的澱粉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