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奕看向別處,輕聲道,“郡主金枝玉葉,回頭反咬一口我偷了你的玉鐲,我找誰伸冤呢?不立字據,那鐲子郡主就收回去,至於你的丫鬟,就讓鄭大人另請高明吧。”

宜康咬緊了牙關,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咕嚕聲。

她忍不住地鼻酸,眼眶也微微發熱。

長這麼大……還沒有被誰這樣欺負過。

可柏奕事不關己地遠望,一眼也沒有望過來。

宜康握緊了拳頭。

“……我立。”她低低地說,“你……你好好治她,就好。”

不多時,字據立好,一式兩份。

等墨跡幹後,柏奕當著面將字據對摺收進衣袖,而後帶著器械和玉鐲大步離去。

鄭密照例送柏奕出門,等徹底離開了身後的院子,他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除了宜寧郡主,我還沒見過誰能降得住宜康郡主的。”鄭密輕輕拍著柏奕的肩膀,“你也是誰都敢惹啊。”

柏奕哼了一聲,“鄭大人看起來和郡主很熟啊。”

“熟嗎?”

“熟啊,郡主進門之後基本不用指路,你說人在側院她直接就往這邊走了。”

鄭密笑了笑,“宜康郡主的父親和我是同一年的進士,後來入贅了,來往就少了。不過他生前還是帶小郡主過來玩過幾次。再後來小郡主家裡出了事,她被宜寧郡主接上山撫養,基本也就逢年過節偶爾見一兩面……算不上熟了。”

“出了事……?”

“嗯。”鄭密點了點頭,但並不打算展開,他正想著怎麼把話題岔到別處去,忽然停住了腳步。

柏奕撞在鄭密的肩上,見他臉色微變,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不遠處,有身著厚重衣袍的中年女子向著這邊緩步而來。

鄭密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向道路一旁讓去。

柏奕也跟隨著停了下來,小聲問道,“……那位是?”

“宜寧郡主。”

鄭密目光低垂,臉色肅穆,壓低了聲音快速答道。

中年女子慢慢走近,每一步都端莊嫻雅,但她的臉上沒有半點笑意,跟從在她身後的那些女道人亦然。

在此之前,柏奕從未在誰身上體會過“冰霜”的實感。

但當這位郡主靠近的時候,他分明覺得連四下的風都更冷了一些。

她走路的時候,肩膀是真的幾乎不動,目光始終平視前方,只有衣裙之下的兩隻腳,以某種合規的步伐慢慢行進。

在距離鄭密還有五六步的時候,宜寧郡主停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常年沒有表情,她臉上的皺紋很少。柏奕聽曾久巖說起過,這位宜寧郡主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可如果不是因為脖子上那些遮擋不住的褶皺,柏奕或許會覺得這位郡主真的是方才那個十三歲少女的大姐——二十五六的那種吧。

“鄭大人。”宜寧口吻嚴肅地開口了,“宜康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