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二滾,衡原君沒有立刻回應韓衝的話,他提起一旁的竹筒開始燙杯。

不多時,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便在屋子中彌散。

麓州松針的茶香非常特別,它帶著某種松柏的氣味,初聞時有一陣似有若無的甘甜,茶苦之中又帶著幾分醇厚,嚥下以後原本的微苦便化作一種略略有些辛辣的清香。

這種變化,令衡原君臉上少見地浮起幾分帶著愜意的微笑。

“你受過傷,受了傷什麼時候最疼,你肯定明白。”衡原君笑著道,“挨下第一刀的時候並不是最難忍受的,往往都是癒合的時候才叫人煎熬。而如果傷口沒有長好,對著原處再捅一次,那才痛不欲生……”

“人都是這樣的,越怕什麼,就越琢磨什麼,一點一點,把自己的恐懼飼養成猛獸。

“所以啊,韓大人。這個故事不需要我們說圓。”衡原君輕聲道,“把線索丟擲去,剩下的事情,皇上會自己把它補完的。”

說罷,他將杯中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

“那明公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爐火閃耀,衡原君默然凝視著眼前的微光,忽然又想起柏靈來。

“可惜了。”他輕聲嘆道。

“先把柏靈身邊的那個暗衛控制起來。”

衡原君輕聲道,他望向韓衝,“具體怎麼做,是正面對抗還是做局捕捉……你自己判斷。有哪裡需要幫助,就告訴我。”

……

次日一早,柏家的三人依舊照常醒來。

洗漱、吃飯、例行檢查藥箱、洗碗……然後出門。柏靈和柏奕像往常一樣,走在柏世鈞的兩側。

柏奕還想著昨日突如其來的指婚,柏靈亦比往常要來得沉默。

柏世鈞左看看,右看看,“……你們今天都有心事啊。”

“是啊。”柏靈答道,她嘆了口氣,輕聲道,“咱們家又有小尾巴了。”

“什麼?”柏奕愣了一下。

“今早十四告訴我的,昨天后半夜,咱們家附近多了可能至少五六個盯梢的錦衣衛,其中有兩個,是和十四同級別的暗衛。”

柏世鈞皺起了眉頭,“你們又怎麼啦?”

柏靈沒有回答,只是挽著柏世鈞的手臂道,“昨天讓爹把已經改好的文稿都做一遍整理,爹做了嗎?”

“做好了啊,”柏世鈞答道,“不僅是把順序都整理好了,我用繩子把它們按卷打包了起來,這樣之後就不會手癢又去改了——剩下的基本都是文句上的增刪了,再改下去也沒意義。”

“好啊,”柏靈點了點頭,“爹的書稿放在了哪兒?”

“就在我床板下頭的那個箱子裡,我上了把鎖,這樣不容易被耗子啃。”柏世鈞說道,“怎麼突然想到要督促我整理書稿呢?”

柏靈笑起來,“還不是因為爹每次一改文,就把定稿和廢稿都丟得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叫人煩得很……”

“既然那部分已經整理完了,”柏世鈞笑道,“等明日我就親自把它們送去書肆,看能不能先刊印一部分——”

“不急。”柏靈笑著道,“書稿爹先收著,等完稿的時候,再一道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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