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原君扶著作塌的邊沿,慢慢下地。

他緩緩走進了內屋,而後又回到陳翊琮的面前,手裡多了一封老舊的信件。

陳翊琮隱隱覺得,那封信可能就是關鍵。

果然,衡原君將信件取出,攤開放在了坐塌的軟席上。

“這是……什麼?”他憎惡地望著衡原君。

“皇上如果還有心聽完……先坐下吧。”

“朕不坐,你現在說,馬上說。”陳翊琮的眼睛因為細密的血絲而略顯發紅,“……倘若有一句虛言,朕今晚定不輕饒。”

衡原君無奈地笑了笑。

他望向半開的夜窗。

“三年前……臣就覺得奇怪,柏世鈞是錢桑人,那時他受秦院使的邀約來到平京住了思念,可他在京郊的何莊,卻有一個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的兄長。

“錢桑和平京,幾乎橫跨我大周的東西,這樣一對兄弟,未免也太令人好奇。

“所以臣派人去查了那位住在京郊的柏家大伯……”

衡原君娓娓道來。

關於邊陲之地的“柏真”。

關於“錢桑的濟慈堂”。

關於柏世鈞與柏農安這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衡原君一一講述。

陳翊琮耐著性子聽著,然而聽了許久仍未聽到與柏奕身世有關的資訊。

正當他幾乎快要沒有耐心聽下去的時候,衡原君終於說到了正題。

“那我們不妨來看看時間——柏世鈞是建熙三十年才成的親,他的原配姚氏,建熙三十五年病逝,柏靈是建熙三十四年生人。”

衡原君略略停頓了一下,“而柏奕……生於建熙二十八年。”

“那也有可能是因為——”

“我原本也想過,”衡原君打斷了陳翊琮的話,“或許在姚氏之前柏世鈞也成過家,再者多年在外遊走,會做一些糊塗事也在所難免吧……直到我收到了這封信。”

衡原君將展在坐塌的信件推向了陳翊琮的一側。

皇帝望著坐塌上的信,此時才伸手將它拿起。

這是一封見安閣的眼線從錢桑輾轉發向平京的線報。

信非常短,總共就只有四行。

“……柏奕,是建熙二十八年從濟慈堂裡被送出來的孩子——是有人抱著他輾轉多處,最終送到了柏世鈞手中。

“當年我就試圖查過這個孩子的來歷,但時間已經隔得太久,再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了。”

衡原君淡淡開口,“這封信的落款人,現下還被皇上囚禁在蜀州府衙門的大獄裡……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將人犯提審入京,問問當時的詳情。”

陳翊琮的手垂落了下來。

“……為什麼。”

三年前他的命是柏奕救下的。

那天柏奕渾身是血,倒在稻草垛中。

——“萬一,我是說萬一,今晚我的命折在這裡了,我妹妹,還有我爹……你能幫我照顧好嗎?”

“說來也巧,”衡原君輕聲道,“昨夜我派韓衝,去他們的大伯家替我送一本棋譜,結果意外發現,他們將很多行李移到了那處農家院落……大概是真的要走了。”

衡原君看向皇帝。

“柏司藥難道……從來沒有和皇上提過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