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翊琮眨了眨眼睛。

要不然,乾脆趁著今晚把話挑開了說一說呢?

……

見安湖西畔,日頭還沒有完落下,整個湖面上沒有一艘正在行駛的遊船,只有一架小船被系在湖邊的碼頭。

從晨間開始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下了一整天,這會兒正在慢慢變小。

整個湖面從昨日開始就被封禁了,只有碼頭邊的小船上面坐著百無聊賴的兩個年輕人。

雪天裡,最高興的是小孩子,即便是在禁湖之後,船上的曾久巖和張敬貞也能聽到從遠方傳來的兒童的嬉笑。

曾久巖抱著手爐,靠在軟椅上,養老似的望著船艙外的天空。

“這雪下的……感覺把人心都下空了。”他喃喃低語,然後拍了拍身旁的張敬貞,“你說這雪什麼時候停?”

旁邊的張敬貞臉上蓋著一本書冊,被曾久巖的這幾下給鬧醒了。

“……他們來了?”張敬貞睡眼惺忪地抬起頭。

“沒有啊,”曾久巖笑嘻嘻地道,“你昨晚幹什麼去了,今天這麼困?”

張敬貞低頭一笑,沒有回答。

曾久巖才要追問,一陣隱隱的馬蹄從遠處傳來,黃昏的日光裡,陳翊琮駕馬衝在最前面,身後跟著他的近衛。

“誒,人來了!”

只見陳翊琮飛身下馬,幾步跳上了碼頭,曾久巖和張敬貞已經下船來迎接。兩人向著陳翊琮行禮,少年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遊船,“柏奕他們還沒到?”

“還沒,”曾久巖答道,“對了,李逢雨今晚也不來了——他兒子後天滿月,我看他這段時間都沒什麼心思出來玩了。”

陳翊琮點了點頭,“你沒說這邀約是我發的吧?”

“那肯定沒有啊,”曾久巖笑起來,“要說了是你,他還敢不來?”

張敬貞看了看眼前的兩人,忽然意識到,今天站在這兒的三人都打著光棍兒,忍不住笑出了聲。

陳翊琮和曾久巖見張敬貞突然發笑,便問起他緣故,張敬貞哪裡敢講,只是搖頭道“沒什麼”。

於是陳翊琮和曾久巖彼此看了一眼,趁張敬貞不備,一人提肩一人抬腳,作勢就要把張敬貞扔到旁邊的冰湖裡去。

“又來!”張敬貞驚恐地抓住了曾久巖的手臂,“你們怎麼動不動就想把人丟湖裡的啊!”

“那你說不說?”曾久巖威脅道。

“說——我說!但我們先上船行不行?”

三人上了船,張敬貞撫著心口,平復了心情,這才把方才心裡想的說出了口。

曾久巖嗑著瓜子笑起來,“還真是。”

——別說他們幾個了,柏奕都二十了也沒成婚啊。

“你怎麼想的,”張敬貞看向曾久巖,“天天跑去百花涯喝花酒,侯爺給你牽線牽了得有四五回了吧,每次都酩酊大醉跑回來讓親家看笑話,再這樣下去,平京城裡誰家的女孩子願意嫁你?”

曾久巖擺擺手,“連婚約都沒訂,他們算我哪門子親家?成家立業,說得好聽,不過是再多個人來管你罷了,我一個人過得開開心心無拘無束的,幹什麼不好非得去成親?”

陳翊琮在一旁聽得內心複雜——這幾年裡,曾久巖幾次上書,懇請派他去北境戍邊。

但老侯爺攜夫人幾次進宮,在陳翊琮面前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兩位長輩千言萬語,只求皇帝千萬不要派他們曾府唯一的世子去前線。曾久巖知道這些事,他亦不願讓陳翊琮夾在中間為難,之後也沒有再提過這件事。

船艙裡,曾久巖再次舉起酒杯,看向陳翊琮,“我是想再多玩幾年,張敬貞是現在還在為他母親守孝,怎麼著也再等上七八個月。皇上你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