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堂堂正正的機會。

甄氏的眼色微暗。

衡原君提起一旁盛著清水的茶壺,輕輕滌盪手中還帶著些微深褐色茶湯的杯盞。

“這些年……”

衡原君望著手裡的杯子,聲音又輕,又平緩。

“君平姐姐,有沒有想起過我?”

甄氏沒有回答。

這一日,甄氏沒有在沁園停留很久,離開的時候韓衝依舊出來相送。

衡原君望著甄氏離去的背影,就和意料中的一樣——甄氏一次也沒有回頭。

出了沁園,甄氏的步子慢了下來。

“娘娘,你要回三希堂休息嗎?還是回坤寧宮?”一旁的婢子小聲問道。

甄氏想著自己的事情。

宮道是這樣的靜謐,又是這樣的寂寥,甄氏想著今日和衡原君的相見,心裡某個地方微微酸楚起來。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阿衡的訊息了,這個一起與她度過幼年與少年時的玩伴是生是死,也早就變成了帝王家一個不甚重要的淡影。

甄氏輕輕嘆了口氣。

“娘娘?”一旁婢子見甄氏臉色似乎變得更蒼白了些,不由得擔心起來。

“不休息了,再走走吧……”甄氏輕聲道,她慢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司禮監……是在什麼位置來著?”

“應該是在更西頭。”婢子答道,“離這兒可遠了,娘娘要是要去,您在這兒不要動,奴婢去找一架輦子來。”

“不用,慢慢走過去就是了。”甄氏搖頭道,“也不趕時間……”

……

司禮監院子的深處,黃崇德正睡著。

老人的睡眠原本就淺,更不要說是在渾身傷痕的情形下了。

此刻睡著就是賺著——因為睡過去了,就不必再忍受身上的痛楚。

袁振坐在床頭,慢慢給黃崇德打著扇。

新皇登基之後,需要透過司禮監來傳旨的基本都是好訊息,他從前擔在身上的好些擔子,在建熙帝駕崩之後也都被喊了停。

啟泰帝不喜歡袁振那張殺氣騰騰的臉,所以留著丘實在三希堂照顧,卻沒有給袁振派新的差事。

但沒有派也正好——接著這空檔,袁振成了此刻司禮監少有的閒人,也就有機會親自照顧黃崇德的衣食起居。

他一絲不苟地照顧著這個一手將自己提攜到如今位置上的老人。

院子外頭傳來開門的聲音和腳步,這聲音雖然輕,但在袁振耳朵裡依然十分刺耳——果然,雖然只是這麼輕微的聲響,但還是讓黃崇德緩緩睜開了眼睛。

“……是……誰來了啊?”老人家低聲問道。

“我去看看。”袁振放下了扇子,“您歇著吧,這些下人毛手毛腳的,我去讓他們長長記性。”

黃崇德被逗得笑了,但緊接著肚皮上的傷口就因為這輕微的顫動而疼了起來。

他的笑平息下來,“去吧,差不多就行了。”

袁振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然而很快,院子裡傳來了行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