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所有偏殿,結構似乎都很相似——這裡和承乾宮的東偏殿除了室內的佈置幾乎沒有什麼差別。

桌上放著的茶壺、水杯,牆角放著的盆架,還有離窗很近的梳妝檯……柏靈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本反蓋在桌面的書冊上。

看起來這本書已經快被讀到了尾聲,柏靈俯身看了看,書封上寫著“山川實錄”幾個字。

她剛把書拿起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母后——”

陳翊琮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見柏靈正拿著母親最近一直在讀的那本書,回頭望著自己。

“殿下。”柏靈微微欠身,她有官銜在身,除了對皇帝之外,對其他人都可用躬身之禮代替跪拜。

“你……你好了!”陳翊琮眼前一亮,他幾乎飛快地踏進了屋子裡,“……是好了嗎?”

柏靈望著眼前的少年,點了點頭。

這些天裡他固然也在連軸轉,但是在屬於這個年紀的英氣之下,那些疲憊和萎頓完被遮掩住了。

陳翊琮戴著太子的玉冕,明黃色的蟒袍非常合身——柏靈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人穿這種顏色的衣服。

建熙帝不愛龍袍,身上總是穿著海青色或是玄黑色的道袍,啟泰帝登基之後也幾乎沒有露面……

柏靈望著這身衣服,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怎麼了?”陳翊琮走近了幾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襬,“你在看什麼?”

“殿下穿這一身,好像換了個人。”柏靈微微側頭,“很氣派。”

陳翊琮啞然笑了一聲,突然被誇讓他有點不好意思——雖然之前母親也在認真打量之後得出過相似的結論,但那時候他並沒有把那些誇獎放在心上。

——反正不管穿什麼,母妃都是會那樣說的。

“我還是我啊。”陳翊琮看向別處,他袍子下面的腳輕輕撓了幾下地,“……你怎麼在這裡的?”

“是皇后娘娘讓我來的。”柏靈答道,“她還在正殿照顧皇上,所以我在這兒等著。”

陳翊琮怔了一下,這才想起了正事——他今天是專程來給父親啟泰帝請安的,順便有幾道摺子拿不定主意,要問問母后的意見。

他剛想著怎麼開口道別,柏靈已經輕聲開口,“殿下是不是還有自己的事要忙?”

陳翊琮點了點頭。

柏靈低下了頭,“那殿下快去忙吧。”

陳翊琮輕輕地“嗯”了一聲,儘管心裡有些不捨,但他清楚自己現在更應該去做什麼。

“那你在這兒坐著,我也去告訴母后一聲,你已經來了。”

“有勞殿下。”

陳翊琮快步出了偏殿,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正殿奔去。

柏靈站在原地,聽著少年漸漸遠去的腳步,心裡泛起了漣漪——此刻就是她當初選擇的那條路,一切都成真了。

又欣慰又苦澀。

柏靈一個人在屋子裡等了很久。

她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甄氏放在桌案上的書冊翻看了起來。

她一手夾著先前書頁翻到的位置,一面從頭開始讀這本《山川實錄》。

書封上作者的落款是“李元”,這個人柏靈沒有聽說過。

但繼續看下去,柏靈漸漸發現了其中的一些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