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前幾日一樣,在太醫院稍稍安排了一下當日的工作之後,柏奕帶著藥箱往京兆府衙門去了。

其實按照盈香那邊的情況,這幾天的換藥都可以交給學徒來做,但鄭密為了小心起見,非要他每天都親自來看一看。

不過,基本上等今天換完藥,之後就不必再天天觀察了。

想起上次柏靈說的“危險的開局”,柏奕今天出門前,特意把上次從宜康那裡拿來的玉鐲子也帶上了——等今天換完藥,他打算順手把鐲子還給盈香,讓她把東西帶回去給她主子,也讓宜康好好長長記性。

今日的鄭密似乎不在衙門裡,但還是有人專門在門口候著,帶柏奕往側院走。

“這幾天都沒有出現新的傷患嗎?”柏奕有幾分在意地問道。

“沒有,”衙役連忙答道,“可能上次差點被我們老爺抓住,所以這段時間就暫時偃旗息鼓了吧。”

柏奕不置可否地沉默下來。

這幾天總往衙門跑,他也耳濡目染地聽了許多關於這些案子的細節。總覺得這個案子處處透著詭異,但又一時找不到那個可以掀翻真相的突破點。

盈香現在基本已經從那個放滿了病人的大通鋪裡徹底搬了出來——四天過去,當時還或者的病人大部分已經死於嚴重感染。盈香作為這個案子至今唯一的生還者,被專門移到了近旁的一間小屋。

今日,柏奕跟隨著衙役再次進屋,卻見屋子裡多了一道屏風,盈香似乎正坐在後面。

“這又是要幹什麼?”柏奕皺眉問道。

屏風後的女子似乎正坐著,她微微欠身,“這幾天,多謝柏公子——”

“喊我柏大夫。”柏奕冷不防地打斷道。

他聽出屏風後的聲音,那確實是盈香沒錯。

似乎自從上次出事之後,這丫頭就一改先前的傲慢刁鑽,變得客氣起來。

“……柏大夫。”盈香沉默了一下,又輕聲接著開口,“這幾日承蒙照顧,今天我覺得人好多了,如果柏大夫今天有空,換藥的事情麻煩教教我,今後就讓我自己來吧。”

“也可以。”柏奕微微低下下頜——這本來也是他今日的計劃。

他將藥箱放在了一旁的案臺上,把換藥要用到的東西全都放在了一旁的托盤中,這樣一會兒可以讓玄青觀額外派來照顧盈香的女道人幫忙端進去。

柏奕才要從衣袖裡取那個玉鐲,忽然聽見屏風後面的盈香開口道,“這幾天……柏司藥還好嗎?”

柏奕才要答“好”,忽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有些懷疑地轉過了身,“你好端端問她幹什麼?”

“沒什麼……”盈香低下頭,“我……就是,關心一下。”

“你有什麼好關心的?”柏奕皺起了眉,“你連我妹妹面都沒見過吧?”

“……但我、我聽說過。”盈香的聲音益發地小了下去,“我早知道柏司藥是個厲害的人物……她……肯定不會有事的。”

柏奕只覺得心口湧起一股熱血,原先握在手裡的器材包也失手跌在了地上。

鐵鑷落在地上,激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

“你什麼意思?”柏奕的聲音激動起來,“柏靈會出什麼事?”

屏風後的盈香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她的身體略略蜷縮,連連搖頭道,“我……我都是亂說的啊,我就是問一句而已……”

柏奕徑直丟下了手裡的東西,抬腳就要往屏風後面闖去,女道人面色嚴肅地攔了下來。

“柏大夫突然這麼兇是在甩臉給誰看!”道人冷聲開口,“盈香不過是關心一下令妹,也值得你動這麼大肝火嗎?”

“你讓開——”

爭執之中,桌椅、屏風……一切周遭的東西都被撞翻了,木製的傢俱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柏奕看見,盈香從屏風後眺了起來,縮躲到了角落怔怔地抱頭,一眼也沒有往這邊看。

“柏司藥肯定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她有些神經質地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