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絕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但至少,那種無限墜落的恐懼,消失了。

“要麼……你們殺了我……”宜康顫巍巍地開口,“否則,明日官府衙門,我會……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全都……”

年輕人再次上前,他咆哮著向少女再次揚起了拳頭,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一聲鐵刃刺穿的聲音響起,年輕的蒙面人動作僵在那裡。

角落的宜康不知什麼時候鬆開了自己手上的捆繩,手裡更多了一把匕首——此刻一半已經插進了年輕人的胸膛。

噴射的血濺在少女的臉上,鮮血緩緩滑落。

少女臉色慘白,卻緊緊抓住了匕首,奮力將它拔了出來。

這一切發生得是如此猝不及防。

宜康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恍惚,當中年男人終於反應過來,發出憤怒的怒吼時,她已經緩緩垂下了手臂準備赴死——

一樓就在這時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有詭異的腳步聲從三樓傳來,等眾人意識到事情不妙的時候,一串又一串的短鞭炮從四面八方被拋進了二樓的窗。

煙霧、慘叫、持續的爆炸……

中年男人的指揮聲淹沒在這片火藥味濃郁的狹間之中。

在無數瞬間炸裂的白光之中,宜康忽然看見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他悄無聲息地將自己抱起,然後縱身跳出了二樓的窗戶。

月光下,宜康看清了眼前人的臉。

柏奕。

這一瞬如同一張凝固的剪影。

下一瞬,兩人一起落在樓下事先堆砌好的稻草垛裡面。

柏奕迅速地起身,他沉默地拍落了掛在自己頭髮上的幾根稻草,然後從宜康的手裡接過那把帶血的匕首,徑直割斷了捆在她腳上的麻繩。

“能跑嗎?”他輕聲問道。

宜康一下沒有回過神來。

柏奕不再多問,直接將宜康背在了背上,抬頭不知道對著誰打了個手勢,而後飛快地潛入近旁的樹林,沿著林間的小路,向著安全的地方奔行而去。

在他們的身後,鞭炮聲忽然高了一個量級——宜康回頭,見塔樓的二層、三層、四層都發出了亮眼的光,如同黑夜裡的一盞燈塔。

……

一路上,柏奕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問。

他只是低頭向前,呼吸漸漸開始變得急促,開始汗流浹背。

“我們要去哪裡?”宜康的聲音非常小。

“西面。”柏奕回答,“那裡有一塊營地,有兵,我妹妹好像還在那裡。”

宜康點了點頭,她的手扶著柏奕的臂膀,隨著他一路顛簸。

她聞到柏奕身上的氣味——在濃烈的火藥味下,柏奕的氣味有一點特別。

和那些總是喜歡配著蘭桂香囊的公子哥兒們不太一樣,

柏奕身上的味道,有點像皂角,又有點像柴草。

宜康微微側了頭,嘗試著枕靠在柏奕的左肩上。

兩側的樹影飛快往身後滑過,宜康緊緊抓住了柏奕的衣袖,忽然不可抑制地鼻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