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你的那些夥伴在哪裡?”柏奕低聲問道。

“柏靈姐讓我們這幾天不要出來了,所以我讓他們——”

“你那兒就沒有乾淨點的衣服嗎,讓他們換上?”柏奕輕聲道。

阿離想了想,“柏大哥想做什麼?”

“現在還不好說,”柏奕捂著心口,想著今早動手時吃的虧,“你回去叫幾個機靈的,帶著你們以前河畔炸魚的那種小炮仗過來,我沿途打記號給你。”

說著,柏奕從兜裡掏出兩塊炭筆,當著阿離的面,在地面上畫了一個“X”,然後又在外面畫了個“O”。

“行。”阿離點頭,“那柏大哥得等會兒了,我們沒回來之前,你別輕舉妄動。”

阿離飛快地遠去了。

柏奕看著天色,又看了看依然在遠處蹲守的宜康。

看來,柏靈前同事今天的這頓喜酒,他估計是喝不成了……

也便在此時,有官差舉銅鑼招搖而過。

巨大的鑼音震得柏奕耳朵生疼,他兩手緊緊摁著雙耳,轉頭望向聲音的來處——

“太后天逝,舉國同悲,戌時以後,京師戒嚴!”

“哐哐哐——!”

“太后天逝,舉國同悲,戌時以後,京師戒嚴!”

“哐哐哐——!”

官差漸漸走遠,柏奕和街道上的許多人一樣,都愣在了那裡。

一時之間,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消化這些資訊。

這感覺,就好像每一天都有無數的蝴蝶在煽動它們的翅膀,你知曉它們有機率匯聚成一場遠天的風暴,可你並不知道這場風暴會在何時何地,以何種面貌席捲而來。

柏奕輕輕捏緊了拳頭。

他調轉視線,再次恢復了對不遠處宜康的仔細盯梢。

——那就一件一件來吧。

……

日頭一點一點地西沉,皇宮之中已是一片縞素。

宮人們用最快的速度,將所有的紅燭換成了雪燭。

從恭王府到太醫院,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不敢休息。太后殯天是大事,儘管宮裡還沒有傳來新的訊息,但所有人都在等著、捱著,生怕這個節骨眼上橫生出什麼枝節,自己反應不及時。

柏世鈞聽著從東林寺那邊傳來的聲聲長生鍾,不由得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那家今天成親的女孩子現在怎麼樣了,這還第一天進門就遇到這麼大的災殃,不知道會不會吃婆婆的苦頭。

他輕輕嘆了口氣,站去院子裡一個人望著天上的彗星。

它已經又往天空的西南角落了幾分,仍像前幾日一樣耀眼。

柏世鈞隱隱想起,百年前似乎也有類似的天象——所謂彗星襲月、白虹貫日、蒼鷹擊殿……幾乎都是有刺客要行刺天子的徵兆。

想起在皇宮中那位脾氣古怪的建熙帝,柏世鈞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只希望一切平安才好。

而此刻,就同一片天空下,柏奕已經追尋著宜康郡主的足跡,來到了一片廢棄的塔樓之前。

柏奕從來沒有來過平京這麼南的地方——城南破敗他是早有耳聞的了,上次去小滿家時,那一片低矮的貧民窟就已經讓他心驚。

而宜康來的這一片區域,比小滿家還要南,還要人跡罕至。

宜康無聲地消失在了不遠處的塔樓陰影中。

天色漸漸暗下來,柏奕深吸了一口氣,也隨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