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兜帽遮住了半張臉,沒有走近,而是停在了不遠處明暗交界的地方。

看起來,這個人一直站在那裡看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這黑色的衣袍,小小的個頭……

“柏靈……?”林婕妤有些不確定地喚了一聲。

柏靈摘下了兜帽,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好久不見,娘娘。”

“真的是你……”

“是我,當然是我。”柏靈輕聲道,她的目光落在林婕妤的右手上,“那支步搖,娘娘眼熟嗎?”

林婕妤低頭看了眼手裡帶血的金步搖,沒有回答。

“想不起來嗎?”柏靈的目光徹骨寒冷,臉卻一直是笑著的,“也是呢,娘娘畢竟富足,送出去的金鳥籠,拋下樓的金步搖……哪能還有什麼印象。”

林婕妤終於明白過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那女孩是你什麼人?”

柏靈微微舒展雙眉,“不是我什麼人,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見她,也是最後一次。”

“就為了一個見了一面的小女孩,你就做到今天這一步?”林婕妤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會信嗎?”

“娘娘不信嗎,其實我也不是很懂。但自從那晚從小滿手裡拿了這支金步搖,我就一直在想,要怎麼把它重新還到娘娘手裡,直到我發現賈公公前幾天在給您挑首飾。”

柏靈看了一眼倒下的賈遇春,溫聲道,“說起來,其實他真的沒有騙你。”

林婕妤握緊了拳頭。

“他偷了黃崇德的印信,一共偽造了四封皇上的手諭,足夠今晚送你平安離開平京了……當然,你人一走,他偽造手諭的事情就會暴露——他確實是打算為你犧牲自己的性命,現在死在你手上,賈公公也算求仁得仁了吧。”

“想不到吧,像你這樣的渣滓,竟然也有人肯真心對你。”

林婕妤冷哧了一聲,“他也配。”

“配不配另說,”柏靈輕嘆了一聲,“其實娘娘應該答應他的。”

林氏陡然想起在儲秀宮的那一夜,柏靈那句要取她性命的低語,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答應了他,你就不想再來要我的命了?”

“當然不可能了,娘娘。”柏靈也笑起來,笑得非常真誠,“只是如果你和他走,不管你們是一起被萬箭穿心,還是死在亂刀之下,都不會痛苦太久……而且直到死之前還一直抱著逃出生天的希望,那不是很好嗎?”

未等林婕妤接話,柏靈已經接著說了下去,她看著不遠處的美人,聲音無比平靜。

“說真的,娘娘,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我就知道那種天真的結局不適合你,你一定會選我準備的困難模式,這才是你的風格啊。”

林婕妤沒有說話。

眼前的這個柏靈充滿了危險的氣息,讓她覺得陌生。

甚至……讓她感到一絲絲的頭皮發麻。

這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瞬間抓住了她的心臟,叫她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到底是……什麼人。”

柏靈沉眸莞爾,“我嗎?”

空氣像是凝固了下來。

“我是承乾宮的司藥,是太醫院醫士的女兒……”柏靈微微仰起頭,“也是即將取走你性命的仇敵,娘娘一定要記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