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許直目光灼灼,“我們申將軍不可能一直待在京裡,等北境大戰一起,四州百姓,不可一日無申集川。”

柏奕微微顰眉,兩人一時都不知該怎麼答話。

許直沒有再說什麼,他大步上前,繞到馬車的另一側為柏家父子掀開了車簾。

“二位請!”

柏奕扶著柏世鈞上了車,在自己也跳上車前,他看著許直,輕嘆了一聲,“許副官,我知道你方才那些話的分量,但是,你和我們說再多也沒有用。我們來將軍府已經不止一次了,每次申將軍是什麼反應,你也看到了。”

許直的眼中閃過些許低落,可惜惠施大師已經不在這世上,倘若他還活著,或許將軍府中就不會是今時今日的局面……

“但今天的事,回去之後我也會和柏靈說。”柏奕輕聲道,“我們都各自努力,爭取不負使命吧。”

許直皺緊了眉,他往後退了一步,向著柏奕鄭重地行了一個拱手禮,“那就……拜託了。”

馬車悠悠地從將軍府的大門駛出,車裡的柏世鈞和柏奕各自陷入了沉默。

兩人都在想著方才許直的話,心裡就像壓著千斤的重擔,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開這枷鎖。

“其實我昨天下午出宮的時候,還是挺高興的。”柏世鈞忽然說。

柏奕笑了一聲,“高興什麼?”

“就是穿不慣御醫的官袍吧,不習慣把事情都交給下面人去做,”柏世鈞說一句,停一句,“比方說藥材要怎麼挑選、怎麼晾曬、怎麼儲存……總歸是自己做起來才心安。今天申將軍有句話說得還是挺對的,我就是不會做官啊。”

柏奕靠著馬車的椅座,隱隱從柏世鈞的話裡聽出了幾分更為清晰的退意。

“不管這邊的事情最後變成了什麼樣,”柏世鈞的聲音很輕,“等明年春天,柏靈的那個一年之約到了之後,你們就找個機會離京吧,去哪兒都好。”

“我們?”柏奕看向父親,“爹呢?”

“我這把老骨頭,哪還跑得動啊,所以主要還是你們。”柏世鈞想了想,“不過到時候,你們得把我的書稿帶上,只要書稿還在——”

柏奕笑著打斷道,“您別想了,帶著書稿,把你丟下,柏靈肯定不同意。”

柏世鈞怔了一下,又嘆了口氣。

“不過說到書稿,也不知道柏靈的那些稿子宮裡審得怎樣了……”柏奕揭開車簾,見已經離家不遠,又將簾子放了下來,“再這麼一直拖下去,什麼活兒都壓在她一個人那裡,她就是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

下車之後,兩人飛快地穿過陋巷,才一敲門,柏靈就飛快地跑了出來。

“你們到哪裡去了?!”

她的擔憂直接寫在了臉上和聲音裡——午後,柏靈從宮中回家,一進門就看見桌上放著百味樓的飯菜和自己先前留的字條,可飯菜沒人動過,字條也壓在原處,一看就是沒人回來過。

“不著急不著急,”柏奕笑著拍了拍柏靈的肩膀,安撫道,“先坐,我慢慢給你講,將軍府那邊有新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