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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章太醫,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太醫院,王濟懸坐在椅子上,悠然地撇了撇茶沫,“隨便拉住一個病人就說人家沒病,這不是我們柏神醫一貫的做法嗎?”

周遭傳來一陣隱隱的笑聲。

正俯身在桌案上寫字的柏世鈞動作頓了頓,臉色微微有些不好看。

柏奕兩手抱懷坐在一旁,雖然聽得竄火,但想起柏靈的叮嚀,還是強行忍住了沒有回懟。

章有生也望了柏世鈞一眼,也笑起來,他繃住了臉,走到柏世鈞身旁,“我算算啊……柏太醫這御醫的位置才坐了多久,一個月都沒到吧?這就又跌回醫士了,一起共事了四年,我都替你可惜啊!”

柏世鈞沒有說話,只是抽回了桌角邊被章有生按住的衣袖。

王濟懸回過頭來,對著章有生就是一段斥責,“你可惜什麼?人家柏神醫求仁得仁,永遠都在仗義執言,才不惜得什麼御醫之位呢。這種人才是我們太醫院的中流砥柱,醫者脊樑,當為吾輩楷模!”

先前還忍著笑的幾位太醫,這時便忍不住了,爆發出一陣爽朗笑聲。

柏世鈞垂眸,放下了手中的筆。

柏奕看出父親不想再在這裡久待,便也跟著起身,主動抱起了桌案上的書冊,兩人沿著仁心堂大廳中間的過道往外去。

“柏神醫留步啊,”王濟懸伸出腳擋在柏世鈞跟前,“再一會兒就要開今日的例會了,你們倆這是要上哪兒去?”

柏奕答道,“這不是還有一刻多鐘嗎,我到了時間,再回來就是了——”

“別啊,”章有生笑道,“你們父子這搞得,像是我們幾個容不下你似的。”

柏世鈞抱緊了懷裡的書紙,也還是沒有抬眸,只是輕聲道,“容不容得下,都無關緊要,我自己無愧於心就是了。”

“柏太醫這話說得我就不愛聽。”王濟懸沉下臉來,“本來大家這次齊心協力,共克時艱也就過去了,是你自己去和皇上說的申將軍沒病,這不是想甩脫責任還是什麼?現在皇上大怒降了你的職,還把這個案子全權交給了你,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自己做的事情,難道還要——哎呦!”

柏奕一個平地摔,一臉驚險地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裡的書冊差點掉下來不說,還一手掀翻了一旁桌角的硯臺——正巧砸在王濟懸擋路的小腿上。

一團墨汁潑了王濟懸一身,他疼得齜牙咧嘴,本能地捂住被砸的小腿,立刻就沾了一手的黑墨。

柏奕連忙放下了手裡的東西,高聲道,“快拿紙來,拿紙來給王太醫擦擦褲子,看看這這全溼了!”

王濟懸怔了一下,隨即怒道,“胡說什麼!就這點兒墨還能溼了褲子!?”

柏奕剛想說什麼,忽然愣愣地看著王濟懸的臉。

“又幹什麼!?”王濟懸斥道。

“王太醫你臉上……”柏奕摸了摸自己的左頰,“這一塊兒,怎麼好像生瘡了?你沒感覺嗎?”

王濟懸被柏奕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右頰。

五個清晰的黑指印隨即抹在了上面。

柏奕這才恍然大悟道,“哦哦,不是,剛那是燈的影子我看錯了……不過,哎王太醫你這……這得去洗把臉啊。”

王濟懸顰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看了看身邊的幾個人,幾人都立刻神色古怪地看向別處。

不遠處章有生表情尷尬地指了指臉頰,“墨……”

王濟懸這時才反應了過來,氣急敗壞道,“柏奕!”

柏奕滿臉歉意,真誠道,“要不我扶您去井邊,給你打桶水好好洗洗吧,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