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那位明公在送林婕妤進宮的時候,有想到這一層嗎?

如果有……那這位幕後人的手段,未免有些過於可怕了。

“還沒有洗好嗎?”柏奕的聲音再一次從外面傳來,“你小心著涼啊!”

柏靈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水已經微微有些冷了,她應了一聲,從浴盆裡站起擦乾,重新換上女兒家的衣裙。只是先前的思緒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經開啟,裡面的東西就全部一股腦兒地衝了出來——

如果是這樣,那讓自己來說出林婕妤的身世,確實是再巧妙不過的借刀殺人了。一旦林婕妤坐實了是沈嚴的女兒,那她身上就流著反抗暴政的血,長著良將諍臣的骨頭……也就再不能成為那隻惡獸的完美對映。

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聯想讓柏靈為之膽寒,卻又好像讓她心頭的血液為之沸騰。

林婕妤真正的七寸,也許就在這裡了……

“柏靈?”外頭的柏奕又喊了起來。

“我好了我好了。”柏靈連忙答道,她又緊了緊身上的腰帶,抱起自己的褻衣往外走——先打水泡一會兒吧,等下午睡醒了再洗。

等到院子裡,柏靈才發現,那身跟著自己進了一趟慎刑司的外衣,此時已經被柏奕穿在了竹竿上晾了起來。

“煮了點麵條在鍋裡,”柏奕提示道,“餓了的話,就自己去撈點兒吃。”

柏靈感嘆著道了謝——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田螺姑娘,那差不多就是像柏奕這樣了吧。

她接連不斷地打了好幾個呵欠,一個人拿著乾毛巾坐去了井邊,側身擦著頭髮。

“也不知道皇上這幾天是在忙什麼,”柏靈看向柏奕,“平京城裡最近有傳什麼訊息嗎?”

“不太清楚。”柏奕答道,他面向著屋門口的窗欄站著,“不過這幾天外頭都在說,北邊又要打仗了。”

“打仗?”柏靈的睏意頓時褪了好幾分,“之前不是說仗已經快打完了嗎?”

柏奕輕聲答道,“據說是金人的八個部族統一了,立了新的宗主,所以可能會再起戰事。”

柏靈沉吟了一會兒,剛想開口繼續問下去,忽然注意到柏奕一直背對著自己沒有回頭。

她有些好奇地起身往柏奕那邊看了看,“你在做什麼?”

“在練打結。”柏奕頭也不抬地答道,“有些結好久不打,有點手生了。”

柏靈已經走到了柏奕的身旁。只見一根大約三尺長的灰線被柏奕繞過了窗欄的木板,他牽著線的兩端,左右手飛快地上下交替,而右手中指翻轉勾繞,迅速地纏起一個又一個的繩結。

“這種方結手上速度一快,很容易打成假結……我前幾天在太醫院的時候就打空了兩個,感覺有點丟人。”

柏靈輕輕啊了一聲,“被很多人看到了嗎?”

“沒人看到,”柏奕低頭笑了笑,“主要還是柏大夫對自己要求比較嚴格……對了,你上次和我推薦的那個羊腸材料,我前段時間找內務府要了幾分樣本。”

“怎麼樣?”

“效果還行,能用。”柏奕答道,“我之前也找過一些動物小腸,但可能是我處理材料的方式不太對……我約了後天進宮,去向內務府的老師傅們請教一下方法。”

柏靈忽然反應過來,“……所以你開始練傷口縫合了?”

柏奕伸出食指輕輕按在了自己的嘴上,“先不要告訴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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