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考了片刻,省去了所有概念的描述,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類似的經驗。

“相信皇上和娘娘也有過類似的感覺,人在夢囈、酒醉的時候,常常會說出一些清醒時不敢講、甚至是不敢細想的話,所以理論上來說,如果能讓人進入這個狀態,而後向她們詢問這幾日裡儲秀宮發生的事情,就能聽到實話。”

林婕妤微微顰眉,轉頭看向建熙帝,“這不是……妖術嗎?”

建熙帝目光深邃地看著柏靈,“說下去。”

“然而,要將人引導到催眠的狀態之中卻並不容易。催眠是否能夠成功,很多時候不取決於催眠者的技術,而取決於被催眠者的受暗示性。因為後者要跟從著前者的指導來一步步引導自己的想法。受暗示性越強,就越容易做到這一步,當然,催眠者與被催眠者之間的信任關係也能對是否成功帶來影響,但那就不在今天的討論範圍之內了。”

柏靈抬起了手——她手裡握著一張紙,紙面的正中心點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小黑點。

“我在紙上畫了一個小點,落在紙上的黑點是不可能有變化的,但在聽到‘你能看到這個點在的變大或變小嗎’的問題之後,真的能感受到黑點在變化的人,其受暗示性的強弱可想而知,這些人正是可以被催眠的物件……金枝和寶鴛就是在這一步被刷下去的,因為她們倆都堅定地給出了‘看不見變化’的反饋。”

“但你選出的四人裡,也不全是能看見這變化的吧。”黃崇德補充道,“不是也有一個也說看不見?”

“當然不能全看她嘴上說的答案,也要看錶情,看動作,判斷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柏靈輕聲道,“有些聲稱自己能看見的,臣也沒有選。那唯一一個說自己沒看見變化還被臣留下的宮女,一開始就覺著那點兒在動,可因為周圍兩人堅持說點是不會動了,過了一會兒她也不覺得點在動了……這種還是挺符合標準的。”

說罷,柏靈又看向建熙帝,“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如果皇上願意去聽一聽臣的審問過程,那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嗯?”

“請皇上將這四人今晚的審問證詞給我。”柏靈輕聲道,“為了公平起見,臣不打算把話題往其他地方上引,不如讓臣重問一遍證詞上已有的‘事實’,看看前後有沒有什麼出入。”

建熙帝努了努下頜,黃崇德便快步出了門,回來時手裡多了一份已經用線繞起的文件。他當著眾人面將它拆開,然後從中取出了四張薄紙,遞到了柏靈面前。

一旁丘實端著一盞燭臺到柏靈眼前,她就著燭光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在安靜的屋子裡,屈氏忍不住往林婕妤那邊看了一眼。

林婕妤的目光自始至終未曾離開柏靈,她的婢女金枝亦然。

只是前者情態自若,後者已經臉色慘白。

看到這一幕,屈氏只覺得心底湧起一股難言的憎惡和疲倦,她緩緩站起身,對著建熙帝輕輕躬身,“皇上,臣妾想到院子裡去看一看寶鴛……”

“娘娘留步。”柏靈抬眸,眼中也帶著幾分無奈,“一會兒讓寶鴛姐姐也來偏殿就是了,咱們儘快把這件事了結了吧,有話可以回去說。”

四目相對,兩人都瞬間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情緒,屈氏的五指絞在一起,終還是強忍著不適坐了下去。

不一會兒,柏靈再次抬起了頭。

“我看完了。”柏靈輕聲道,她將手中的四份供詞在地上敲了敲,將邊角理得整整齊齊,黃崇德上前接過,剛要將它們重新放回證詞集子裡,建熙帝伸手將這四份供詞拿了過去。

“現在,請諸位隨我一道去儲秀宮的偏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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