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後宮竟起了巫蠱案,世子繃緊了神經。

“聽說了,”恭親王點了點頭,他的心情還沉浸在方才張守中的慷慨陳詞之中,“不過據說當場就破案了,竟是沒起半點牽連,全是那個林氏自導自演。”

“是,”張守中輕聲道,“臣是忽然想起一個最近炙手可熱的人來,此人足智多謀,頗有手段,年紀雖小,卻可堪大用。”

恭親王有些在意地坐直了身體,“張師傅說的是……?”

張守中正色道,“就是如今在承乾宮給貴妃治病的那位司藥,柏靈。”

世子只覺得耳畔輕輕嗡了一下,他怕自己又露出什麼破綻,連忙低了頭去拿桌案上的茶,卻又不小心差點打翻了杯沿。

恭親王嫌棄地看了兒子一眼,“小心點!都這麼大了,還總是這樣毛手毛腳的。”

世子兩手穩穩握著杯子,低頭喝茶。

張守中輕聲道,“前些日子宋府滿平京傳播謠言,說我張家對這位司藥也有求娶之心,臣一時好奇,便向犬子細問了一番他們與這位司藥的交往。”

張守中簡明扼要地複述了一遍張敬貞的口中的故事,當說到幾人在見安湖當晚竟謀劃一起把柏靈丟進湖裡去的時候,恭親王更是狠狠瞪了世子一眼,“胡鬧!”

世子沉了沉嘴角,眼中卻是笑著的。

張守中連忙道,“王爺不要生氣,這不過是小侯爺和世子們的少年心氣罷了,再說,也算不打不相識。”

他又接著說起曾久巖那晚與柏靈的談話,還有幾人在東林寺時與柏奕的對談。

孫北吉聽罷,不由得撫須,點頭道,“難得,確實難得。這兩兄妹為人都不錯。”

“如果僅僅是為人正直,倒還不足以讓臣向王爺舉薦,”張守中輕聲道,“王爺不妨想一想,宋伯宗一家如此急迫地想讓我們撇清與柏家的關係,說明什麼?”

恭親王眯了眯眼睛,“……他們怕我們先下手。”

“正是了,”張守中道,“柏靈進宮是早,可那時候誰也沒把這個司藥放在眼裡過,反而是犬子他們幾個先一步和她交上了朋友。如今她在宮中越來越引人矚目,宋家當然會怕我們半路截胡——那我們不如就真的截胡好了!宋家未來最大的倚仗就只有小皇子而已,柏靈若能為我們所用,可謂是釜底抽薪!”

恭親王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領會了張守中的意思,但他旋即又犯了難,“可這位司藥一直在宮中,我們又怎麼……”

“當下就是最好的時機啊,王爺,”張守中很快介面道,“昨夜林氏不是汙衊柏靈與宮中侍衛私通麼?如今皇上一怒之下,將她打進了慎刑司——”

張守中話音未落,世子手裡的杯子落在地上,一聲脆響之後,瓷杯四分五裂,茶湯也濺溼了世子的衣襬。

恭親王沒有再理會兒子的笨手笨腳,伸手示意道,“張師傅接著說。”

張守中點了點頭,但有些在意地看了一眼世子瞬間蒼白的臉頰,他開口道,“臣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小司藥,可從敬貞的講述中,多少能想象到這孩子的為人,所謂‘私通’臣以為多半是林氏的胡亂攀咬罷了,我們不如趁這此時機——”

世子忽然站了起來。

“世子?”張守中看向眼前的少年。

世子竭力抑制著心中的驚慌,“……張師傅,她是什麼時候被關進的慎刑司?”

“是在昨天晚上。”張守中答道,“不過世子不用擔心,因為……”

——因為皇上下令,在他親自提審前,不得對柏靈動刑。

但這句話張守中還沒有說完,世子就一個人衝進了屋外的大雨之中。

“世子!?”

陳翊琮的突然出逃讓屋子裡的所有人措手不及,恭親王第一個反應過來,呼喊在廳堂外候著的丫鬟奴才,“……快!快去追!!拿傘!拿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