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靈的腳步慢了下來,她扯了扯一旁韋十四的袖子,示意他向旁邊看去有宮人手持燈籠站在花圃的裡頭,像是正守著什麼。

兩人沒有理會前面引路的宮人,都向著灌木圍繞的花圃靠近。

只一眼,柏靈就明白了那股血腥氣味是怎麼來的花圃的土地上躺著一隻血肉模糊的三花玳瑁,小小的身體被與它差不多長的捕鼠夾打成了兩節,只有一些皮肉還連著。

死去的小三花旁邊,還有一個新挖的大坑。

柏靈胃中一陣翻騰,她即刻收回了目光回到主道上,身旁的宮人們就在這時低低地喊了一聲,“黃公公。”

“司藥終於回來了。”

柏靈側目,看見年邁的黃崇德已經站在了不遠處,她連忙欠身,“黃公公,抱歉來遲了。”

黃崇德沒有責備,只是面無表情地半轉了身,“隨我來吧。”

柏靈快步跟了上去。

儲秀宮的正殿今夜燈火通明,建熙帝面色鐵青地坐在主位上,左右兩側各放著幾把椅子,屈氏和寧嬪依次坐在左邊,右邊的椅子空著原本應該坐在那裡的林婕妤,此刻正蜷坐在建熙帝的腳邊輕輕拭淚。

再一次見到這個女人,柏靈的心境與從前已是大不相同。

林婕妤哭得沒有聲音,哭得梨花帶雨,她似是不經意地抬眸向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微紅的眼角和鼻頭襯得她委屈異常。

柏靈心情複雜地望著她,心裡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那位明公到最後還是要她進宮這樣的一張臉即便放在美人如雲的百花涯也照樣極其出挑,更不要說放在前篇一律的貴女中間。

她能夠承寵,真是意料之中的事。

黃崇德快步回到了建熙帝身側。

柏靈與韋十四一同俯身而跪,向建熙帝行禮。

這麼一低頭,她就看見在建熙帝和自己之間的空地上,摔著一個已經七零八落的桐木人偶。它看起來大概有半臂那麼長,人偶的背後用釘子楔著一塊寫了黑字的白色碎布。

人偶和碎布上都沾著一些黑色的泥土這顯然就是方才丘實專門提醒過她的,那個在自家花園裡現的詛咒之物。

此時再聯想到方才在花圃裡的所見,柏靈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多半是今晚有貓觸了捕鼠夾,結果宮人們在清理的時候現了桐木人偶,於是建熙帝連夜趕來,傳人審問。

想到這裡,柏靈餘光環視了周遭一圈,忽然意識到寶鴛不在這裡。

按照丘實公公的說法,寶鴛應該已經是一個被抓來問話的,她的缺席大概就意味著對她的審問已經結束了。看看這屋子裡每個人都緊緊繃著的臉,柏靈心中明白眼前風暴將臨。

“把那個證人帶上來對質。”建熙帝冷聲開口。

柏靈微微顰眉。

什麼證人?

屋子裡沒有人說話,但一個宮女很快被領了上來,柏靈一眼認出那是前些日子自己來儲秀宮時為她引路的宮女。

那宮女看起來已經嚇得瑟瑟抖,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

建熙帝聲音威嚴,“說罷!”

那宮女顫抖著抬起頭,卻並沒有看向建熙帝,而是轉向了柏靈,“那日柏司藥過來是奴婢引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