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出來,將方才自己與柏奕是如何被阻攔的情形說了一遍。

黑袍人聽罷,便下令去取柏奕的包袱。

城門的役卒沒人敢動,黑袍人冷哼一聲,身邊的幾個錦衣衛便上前抓了幾個役卒,而後大步邁向城門邊的門房。

“慢!”城門吏黑了臉,“敢問這位上差,我們城防的日常公務,錦衣衛也要管嗎?”

“管啊。”黑袍人淡然答道。

“不知上差名號?”

“北鎮撫司百戶,韓衝。”黑袍人居高臨下地望向不遠處正在搜查的下屬,甚至沒有看城門吏一眼。

不多時,錦衣衛們帶著柏奕的包袱過來,舉高了供韓衝翻看。

柏奕包袱裡的東西並不多,韓衝抓起一把紙錢,輕輕撒在城門吏的頭上,“這就是吳大人所謂的‘妖符’嗎?”

“……本官行事自有規章可依,不用在這裡向上差彙報吧。”

“當然不用。”韓衝輕聲道,“膽敢為逆臣徇私復仇,自然是要先帶回北鎮撫司候審。”

掙扎和混亂都只有片刻——在城門吏高聲呵斥錦衣衛肆意行事的時候,韓衝直接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利刃在城門吏的皮肉上留下一道血痕,再往裡推寸許便會要人性命。

韓衝輕聲道,“刀劍無眼,吳大人小心。”

城門吏不敢再動,只得慢慢騰起了雙手,示意自己不會再反抗。

錦衣衛如同黑色的潮水來了又退去,韓衝慢慢調轉馬頭,半側身時,他忽然望向柏靈。

柏奕不自覺地往柏靈身前站了一步,將柏靈掩在自己身後。

韓衝發出一聲不屑的鼻息,他收回了目光,就在揚鞭策馬的前一瞬,他帶著幾分嘲諷意味,冷聲丟下了一句,“……韋十四做得到嗎?”

柏靈猛然抬起頭。

她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剛才這個人,是提到了十四嗎?

但眼前只有韓衝策馬遠去的背影。

……

雖然在東城門耽誤了不少時間,但好在今日的行程並沒有需要掐點的事情。

柏奕帶著柏靈走著他每年都要來一次的山路,哪段路要小心坑窪,哪段路要當心獵戶布的陷阱,柏奕基本都能作出事前的預警。

這裡的山腳下有許多青磚壘成的簡易供臺,臨近清明,各家都開始了祭祖掃墓。

再往上一些則時不時能看見一些墳冢,有些佈滿了雜草,有些則明顯是近期被清理過,供臺前還放著顏色鮮豔的水果。

一路往上攀登,那些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漸漸變少,只是山林裡的灌木也比城中要更高、更繁盛,幾乎高出了柏靈的頭頂。

柏奕走在前面撥開橫生的樹枝,不時回頭看看。

柏靈抓著柏奕的衣袖,緊緊跟在後面,在艱難穿越了四五片這樣的灌木林之後,眼前視野忽然開闊起來。

遠處連綿的山嶽中,有一個小小的高山湖泊,像一塊湛藍的寶石鑲嵌在那裡。

在人跡罕至得連一條路都沒有的地方,突然看到這樣的景象,柏靈有些意外地停下了步子。

柏奕獨自走到靠山背的一處青冢附近,撥開山石上的藤蔓,從背後的山洞裡取出一把已經有些鏽蝕的斧子和磨刀石。

聽見磨刀霍霍聲,柏靈回過神來,她望向柏奕那邊,跟了過去。

柏奕正在打磨一把斧子,在他跟前有一塊非常簡易的墳冢,墓碑是一根半人高的圓木,上面用刀刻著名字,但在四年的風吹雨打之中,字跡已經不可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