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丘實的安排下,他以最快的速度沖洗沐浴,洗去了在鴆獄中沾染的汙濁臭氣。

重新束髮更衣之後,柏奕又恢復了以往的風姿。

乾清宮裡,建熙帝高坐御座,黃崇德也再次回到了皇上的身側。

堂下,太醫院的王濟懸、章有生,還有柏世鈞、秦康均已在列。

與太醫們相對的一側,豎著一道絲制屏風,後面隱有人影,兩邊站著鹹福宮的張福海和承乾宮的鄭淑。

柏奕心中明白,從這兩位僕從來看,屏風後坐著的極有可能是貴妃和寧嬪。

那麼……除了蔣三,這裡的人就算都齊了。

他的目光繼續飛快地掠過眾人,最後在張福海和鄭淑的身後找到了已經等候多時的柏靈。

視線交匯時,柏奕看到她目光中滿帶著問詢和關切,忍不住笑了笑。他把手握成拳頭,輕輕在自己心口撞了幾下,眼裡的笑意像是在直白地說著“安心”。

柏靈無聲嘆息,眼裡升起些許無可奈何的微笑,她微微顰眉,看著柏奕左手緊緊攥著的那個皮盒,只覺得心跳陡然加劇。

柏奕走到大殿的中央,俯身而跪,高喊吾皇萬歲。

建熙帝沒有讓他立刻起來,而是慢慢地環視了一圈在座眾人。他玩味地打量著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在這無聲的壓迫裡,好幾人不由自主地抬手拭汗。

“平身。”建熙帝低聲道,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右側的御座扶手上,臉上帶著並不信任的冷笑,“柏奕,知道朕為什麼傳你來嗎?”

“臣知道。”柏奕抬起頭,“皇上召見臣,是為了保小皇子性命無虞。”

建熙帝又看向王濟懸,“王太醫,你說呢?”

王濟懸早已是雙目含淚,此刻建熙帝一問,他便痛哭著跪下,高聲道,“皇上聖明天縱!此子大言不慚,挑唆妃嬪,致使寧嬪娘娘對臣有如此大的誤會,今日皇上既給了臣與柏奕親自對峙的機會,臣定會還自己一個清白!”

建熙帝嘴角的線條略動了動,又稍稍坐直。

他望著柏奕,低聲道,“你還是來得晚了,前頭的風波沒有趕上。你可知你給王太醫還有太醫院扣了一定多大的帽子?所謂小兒至寶丸和出牙粉會致孩童早夭的說法,若你今日拿不出證據,即便朕想饒你,太醫院的其他人,也絕不會饒你。”

柏奕笑了笑,“臣也不會向王太醫他們討饒。”

“既然如此,”黃崇德聲音平靜地開口了,“那便像以往一樣,你二人開始互辯醫理吧——”

“臣沒有什麼醫理要與王太醫去辯。”柏奕振聲說道。

“我看你是心虛了!!”王濟懸厲聲說道,“剛才不是還說得那麼斬釘截鐵嗎?連最基本的醫理都說不出來,你口口聲聲要拿出來的證據在哪裡!!”

柏奕沒有理會王濟懸的呵斥。

他往前一步,面色從容,拱手說道,“懇請皇上立即派人去太醫院,將我養在西柴房的兔子們,連兔帶籠一道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