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獄中,十數人快速行進的腳步在狹窄潮溼的過道中激起迴響。

蔣三走在前列,火把與兩側的油燈映得他雙目如火。

引路的小旗官終於停下了,蔣三側目望去,果然看見柏奕與韋十四共處一室。柏奕正趴在乾燥的新草堆上小睡,聽見這響動,正揉著眼睛起身。

韋十四席地而坐,腰間的繡春刀被他抱在臂間,一端點地,一端靠肩。

“十四爺。”蔣三一開口就透出了帶著殺意的怒火,“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韋十四微微睜開眼,卻並沒有起身,他甚至沒有抬眼去看蔣三,只是低低答道,“辦差。”

蔣三冷笑兩聲,“辦誰的差!”

韋十四垂眸,“無可奉告。”

“來人!”蔣三回望一眼,抬手揮動,“開啟牢門!把疑犯柏奕帶出來!”

獄卒慌張上前,低著頭拿鑰匙去開鎖,顫抖的手扶著鐵鎖,在鐵牢們上發出哆哆嗦嗦的撞擊聲——隨著卡塔一聲輕響,鎖被取下,獄卒像往常一樣身往後退,單手拉門,卻發現這門竟是紋絲不動。

他愣了愣,又將雙手都放在了鐵門的門欄上,加大了力度往後拉,這一次大門發出沉重的移動聲,但只挪動了一點點,便再拉不開分毫。

“……三爺你看!門上多了兩條鐵鏈!!”

小旗官將火把靠近門的上沿與下沿,只見兩條手臂粗的鐵鏈彎彎曲曲地盤繞在鐵門與鐵柵欄之間,竟將這道鐵門封得死死的。

“韋十四!!”蔣三一拳砸在了牢門上,“你要幹什麼!”

“三爺若要提審,拿聖上的手諭來,我即刻開門。”韋十四波瀾不興地開口道,“醫官行刺這麼大的事情,總不至於皇上現在還不知道吧。”

“媽的!真是反了水了!”蔣三回過頭,對近旁的下屬吼道,“拿斧子來!老子把這老門劈了!”

一旁獄卒忙應了聲,跌跌撞撞地跑遠又跑回,回來時手裡多了一把大斧。

蔣三接過大斧,原本在他身邊的人立時後撤,在他周圍頓時散開一個兩臂長的空間。

他掄起斧子,韋十四則和柏奕一道捂住了耳朵。

“哐噹噹——”幾聲巨響過後,鐵門上竟時連個大的豁口也沒有留下。

蔣三怔了怔,再次掄圓了臂膀,把渾身的力氣都加諸其上——這一次大斧竟直接捲了刃。

“三爺不必再白費心力了。”韋十四在蔣三停下的空檔時忽然開口,“我說過了,醫官行刺是重罪,關押此等重犯的地方,和別處牢房的材質怎麼會一樣呢?”

說著,韋十四舉起手中的刀,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一下。

只聽得兩者撞擊,發出金屬相撞的錚錚鳴響——蔣三這才想起來,這裡是鴆獄的最底層,為了防止嫌犯挖牆越獄,連地面都是銜在一塊的厚重鋼板,牢門和鐵柵欄更是專門淬鍊的精鋼,這樣即便有人來劫獄,一時半會兒也掙不脫此處的囹圄。

“來人!來人!!”蔣三把手中的斧子往旁邊用力一擲,“派弓弩手過來!”

蔣三兩手抓著鐵柵欄,恨不得自己立刻跳進去把韋十四撕碎。

“韋十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要麼現在出來,要麼待會兒就變成篩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