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御花園靜悄悄。

這天清晨,柏靈仍舊早早起床,還是帶著乾糧小桌,來到御花園“祈香”。

鄭淑感念她辛勞,竟然一早就安排了兩個婢子專門給她遮陽遞水。

柏靈勸說了許久,總算是打消了鄭淑的好心,一個人輕車熟路地到老地方坐下來——在這個紛繁的局勢裡,御花園裡每一日的靜坐,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貴時光。

今日那個天青色的少年沒有出現,十四的新書也沒有送來,柏靈一個人靜靜地待在假山後面,什麼也不想,心情卻一刻更比一刻地好起來。

直到上午日頭漸暖的時候,路的盡頭處才傳來幾聲輕微的碎步,擾得她不由得側目而望。

“司藥大人,打擾您……”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那裡出現了一個面生的宮女,“……淑婆婆、淑婆婆讓你回去一趟。”

柏靈看了過去,“又怎麼了?”

“方才……寧嬪娘娘來了,說……說想見見你。”

宮女的頭埋得很低,聲音也細若蚊語,這情態一瞧就知道,大概回去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柏靈試圖問了幾句,宮女都吱唔著不答,只說是淑婆婆讓她快些回去。

柏靈幾不可察地輕嘆了一聲,拂了拂自己沾了些許灰塵的衣襬,起身笑道,“那你坐在這兒替我看著香爐吧。”

那宮女懵了一會兒,“啊?”

柏靈笑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擦身往承乾宮的方向去了。

這御花園的春日啊,若是沒有人觀賞,實在是太可惜了。

……

承乾宮裡,此刻又是一派劍拔弩張的情景。

寶鴛和鄭淑死守著門,

“鄭淑,本宮讓你們都讓開,你到底聽沒聽見?”

寧嬪的臉上覆著寒霜,但聲音中氣十足。

她身後站著十數個正值青年的公公,看起來竟有幾分要闖門的意思。

寧嬪的個子即便放在男子裡,也算高的。她的頭常是微昂著,驕傲得如同孔雀。

尤其是那道目光,銳利得像開了鋒的利刃一樣——這和屈修那種外強中乾的怒火有本質不同,寶鴛竟被那雙眼睛盯得有些害怕。

她低著頭站在寧嬪前面,竟覺得自己有一點像即將被老鷹捕獲的家禽。

鄭淑面色雖然難,卻依然擋在門前一動不動,“寧嬪娘娘,不是老奴固執。奴婢知道您記掛我們娘娘的身體,但貴妃這幾日實在不便,前日的事情您也聽過了。娘娘既然說了不想見您,您今日就回去吧。”

寧嬪冷哼了一聲,臉上反而浮了幾分笑意,“你們真的和月影說了是我來了麼?”

“娘娘這話——”

“我看你們都是和自家老太太一個鼻孔出氣,連自己主子是誰也拎不清了!”寧嬪完全不給鄭淑任何辯解的機會,聲音帶著駭人的驚怒,“今兒個是三月十三,本宮這個月裡往承乾宮跑了不下十次,每一次你們都說月影不願見我,我每一次都信了,結果呢!?”

——結果在這裡來去自如的屈修,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帶著月影出了承乾宮,差點鑄成大錯。

寧嬪冷笑了一聲,“你們聽好,本宮今天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要和貴妃商量,這一次要是再耽誤了,你們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擔不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