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奕第一個笑起來。

“聽不懂沒關係,就是在隨便吹水,”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我們自己也不知道我們在講什麼的,哈哈哈。”

“都是我們之前在宮外聽到的一些鄉野軼事,”柏靈笑著答道,“寶鴛姐姐一直在宮裡住著,聽不明白很正常,你要是感興趣,回去我給你細講也可以。”

寶鴛努了努嘴,“算了算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聽得就頭大。有這個功夫,我還不如給娘娘多做幾件衣服呢。”

三人又說笑起來,恢復了先前的熱絡。半路的岔口,柏奕要先走一步回太醫院,大家彼此揮袖道別。

只是柏靈才走了幾步,又轉身追回去,“柏奕!”

柏奕停了腳步,“怎麼了?”

“我知道你肯定有事兒瞞我了。”柏靈說道,“是什麼,要緊嗎?”

柏奕無辜地瞪著眼睛,“……啊?”

“不要裝傻。”柏靈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有什麼事不能直接和我說,非要繞個哲學的大彎子?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這樣,都會很讓人擔心的啊。”

“我——”柏奕愣了一會兒,才撓了撓頭“……有嗎?我老這樣嗎?”

“你有啊,你當然有啊。”柏靈嘆了一聲,“上次你不聲不響跑去百味樓之前,不是這樣的嗎?是誰大半夜不睡覺拉著我聊了一宿的出世入世儒學心學,什麼知行合一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還有再之前你離家出走那次,老爹單獨找你談話要你跟他學醫那次、你偷偷找人砸了火療館的那次……哪一次不是這樣的啊。”

柏奕愣在那裡,半晌才驚道,“你們搞心理的……都這麼可怕的嗎?”

“這關搞心理什麼事?”柏靈略略皺眉,卻也實在是覺得有些好笑,“你每次都表現得這麼明顯,稍微心細一點都會覺察的好嗎?這次到底是怎麼了,你老實講。”

望著柏靈那雙眼睛,柏奕的臉忽然有些燒起來,“我——”

“不要摳指甲。”柏靈瞥了一眼他的手。

柏奕動作一僵,隨即發現自己確實是在摳指甲——難道自己每次緊張的時候都會摳指甲嗎?

“這次是薩特,是‘不思悔悟的樂觀主義’。”柏靈深吸了一口氣,“要是其他什麼傷春悲秋的話題也就罷了,你現在是要採取什麼行動?要放棄什麼希望?”

柏靈的發問直指紅心。

來這裡這麼長時間,柏奕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外表看起人畜無害,但搞不好切開會發現裡面是黑的。

柏奕咳了一聲,表情也冷肅下來,他兩手握住了柏靈的肩膀,低聲道,“其實我沒想瞞你,相反,我想到這件事之後第一個就想找你說的。只不過現在我連最基礎的東西都沒準備好,我又不是喜歡紙上談兵的那種人。”

想起今日的遭遇,柏靈沉眸想了一會兒,“是和什麼有關?寧嬪?小皇子?”

“對。”柏奕輕聲點頭,“我想找一些明確的證據,來證明某些藥物的毒性。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仔細考慮過可行性的,這次剛好有個機會,事情不復雜,但我要先試試。”

柏靈輕輕地鬆了口氣。

這次是真的鬆了口氣。

“今天讓你這麼擔心真是對不起,我自己這段時間也確實是有點焦慮,你不在身邊我有點調整不好。”柏奕認真地說道,“以後我會注意的,但現在先讓我按自己的節奏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