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王濟懸連忙撿起了話頭,起身道,“袁公公說的是正理!學醫之初,為什麼要讓學徒背什麼是‘十八反’,什麼是‘十九畏’?還不是因為,醫道不比其他——有時補藥毒藥也就只有一味藥材之差而已!處方是否合理,搭配是否乾淨,都是大學問,絕不能有半點馬虎。這藥方,非經過太醫院的複審不可!”

原本不做聲的幾位太醫此時也紛紛站起來附和。

說沒有私心是假的,但今日見柏靈還未見人,就將娘娘的症狀說得如此清楚,在座的御醫都起了十分的好奇,如今這方子開好了,那是無論如何都要先看一眼的。

再者……若是連方子看都沒有看過,他們又如何從中挑錯?

柏靈用筆頭撓了撓額髮,皺著眉頭道,“可皇上這會兒不是還在勤政殿嗎?若是耽誤了,今晚娘娘就用不上這方子,遲一日用,就遲一日好,這個罪責,我也擔不起……”

屈修見勢頭似是往自己這邊傾了些,趁熱打鐵,“遲一日有什麼要緊!關鍵還是要看這方子對娘娘的身體會不會有損傷!”

柏靈望著屈修,忽然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屈修一怔,“你幹什麼這樣看我!”

柏靈笑,“若不是屈大人提示,我一下還想不出辦法……但現在我有個兩全之法。”

袁振哼了一聲,“說來聽聽。”

“這藥方,是我憑機緣得來的,絕不能輕易透露,但要說找人來驗一驗是有害無害,我也是不怕的。”柏靈看向太醫們的方向,“幾位大人不是都擔心我這方子對娘娘的身體有損傷嗎,那麼,只要有一位可靠的太醫看過,確認無虞,那就算是安全了吧。”

袁振想了想,“也可,但凡有太醫審過,按了手印,灑家即刻就去勤政殿面聖!只是不知,太醫院這邊,要派誰來作驗證呢?”

“本官來吧。”王濟懸往前挺進一步,他正了正官帽,正聲道,“我既乃太醫院御醫之首,此等重狀,該由我——”

“不行。”柏靈側身靠在桌案上,單手撐著臉,搖頭道,“絕對不行。”

王濟懸話都沒說完就被打斷,早已是一肚子火,可他畢竟還是有些經歷,所以臉上的客氣此時還透著幾分真誠,“哦,為什麼我不行?”

柏靈渣渣眼睛,“你和我有仇,我的方子不給你看。”

王濟懸氣得鬍子都要翹了起來,他略略抬高了一些音調,“你一個黃口小兒,不要血口噴人,今日我和你明明就是第一次見,能有什麼仇什麼怨?”

柏靈頗為直率地答道,“今早王太醫在中和殿,您當著那麼多人面誣陷我偷看娘娘的起居注,您怎麼能說和我無仇無怨呢?”

王濟懸:“……”

柏靈又道,“要真是無仇無怨,那您就是妒忌我能把娘娘的起居推測得那麼清楚,若是如此,王太醫的心胸也可見一斑,這方子我就更不能給你看了。”

柏世鈞在後面聽著小女兒紅口白牙,嘴裡說的一套又一套,不由得笑了一聲,惹得王濟懸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柏世鈞連忙咳了幾聲,又肅穆下來。

“……真是一派胡言。”王濟懸的眼睛眯了起來,“哼,我也不和你計較這些。這屋子裡的其他幾位御醫應該和你無仇無怨吧?章太醫、朱太醫、徐太醫,都是從醫多年的老前輩,你從中挑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