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些水應該會好點。”她從旁邊的桌子上端了杯水遞過去。

宋淮垂著眼,不看她,也不伸手。

“你來做什麼,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來對我施捨憐憫嗎?”

“當然不是。”謝南嘉收回手,把杯子放回去,“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明天一早,我就要啟程回京城了。”

宋淮猛地抬起頭,目光只在她臉上停了一瞬,隨即又低下頭,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嗤:“回去後就是太子妃了吧,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要不要我提前給你磕個頭?”

“我說過,我不是為了做太子妃才想要嫁給趙靖玉的。”謝南嘉平靜道,“不管你怎麼想我,總之,做為朋友,我對你仁至義盡,做為敵人,我也對你手下留情,我不欠你,也不會對你今日的處境感到抱歉,我只是想說,如果你僥倖沒被皇上處死,以後無論在哪裡,希望你能過得好。”

“過得好?”宋淮哼笑,“你覺得我還能過得好嗎?”

謝南嘉沉默一刻,拉過他的手,將一張紙條放在他手心,輕聲道:“我已將寧夫人妥善安置,這是地址,寧夫人那隻護身符裡,我裝了一枚玉佩,如果你沒死,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就拿著玉佩去找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宋淮怔怔地看向她,“原來你那時候就開始懷疑我了?”

謝南嘉笑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可能也是最後一個,我以後的身份,大概不會再有朋友了,所以……”

她頓了頓,又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說完乾脆利落地轉過身,大步離去。

“等等!”宋淮抬手叫她。

謝南嘉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輸在哪裡?”宋淮問。

謝南嘉默然一刻,還是回了頭:“你的心還不夠狠。”

“……”宋淮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的心確實還不夠狠。

如果他夠狠,宋湛和宋澤早死了。

如果他夠狠,中迷藥的那天袖兒就是他的人了。

如果他夠狠,趙靖玉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他的目光追隨著謝南嘉的身影,看著她拉開牢房的門,趙靖玉的臉在門外一晃,還沒來得及看清,門就關上了。

但聲音卻傳了進來,柔柔的,帶著關切:“媳婦,你怎麼哭了?”

宋淮的心彷彿被什麼狠狠擊中,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他捂住心口,視線慢慢變得模糊。

相識一場,她能為他流一滴淚,他已經心滿意足。

……

第二天一早,紅日初升,朝霞漫天,在南國輕柔的晨風裡,趙靖玉一行在北城門外和送行的眾人告別,策馬揚鞭往京城方向而去。

除了謝南風帶來的衛隊,羅參將另撥了一支兩百人的隊伍護送趙靖玉回京。

因為和趙靖玉一起打仗太過癮,雖然只相處了短短几日,雲陽軍諸位將官都對他依依不捨,臨行殷殷囑託,盼著他什麼時候再來雲陽,再帶他們打場酣暢淋漓的仗。

宋湛表面上挽留,內心巴不得趙靖玉永遠不要再來南召。

往北是回家的方向,眾人歸心似箭,無心欣賞沿途的美景,恨不得給馬兒插上翅膀,快快回到久違的家。

經過十幾天的長途跋涉,隊伍終於臨近京城。

去時京城春寒料峭,歸來已是暮春時節,路上行人衣衫輕薄,田野上空紙鳶飛舞,處處花紅柳綠。

謝南嘉騎馬累了,就回到馬車裡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