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他收起笑,像偷吃了蜂蜜似的舔了舔嘴唇,開啟門,對著黑暗吩咐道:“跟著她,好生送回去。”

“是!”皇甫的身影一閃而過。

……

謝南嘉一夜都沒睡好。

趙靖玉的藥效果確實好,塗上之後疼痛減輕了許多,可他的無賴行徑卻氣得她心肝疼,怎麼想都覺得憋屈。

如果僅僅是氣憤,她也不至於睡不好,更可惡的是,她一閉上眼,就能看到趙靖玉那張欠揍的臉,三分假正經,七分真風.流,桃花眼像揉碎了星光在裡面,忽閃忽閃的,閃得她心煩意亂。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忽冷忽熱,亦正亦邪,認真起來比誰都認真,不著調的時候又恨得人牙癢,說他不學無術,他卻偷偷拜了胡千山為師,說他聲名狼藉,他卻被皇上另眼相待,說他身邊美女如雲,他卻誰都不碰,他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為什麼這麼奇怪的人偏偏會讓我遇到,打又打不過,賴又賴不過,論身份論地位論能耐論厚臉皮,沒一樣比得過他,簡直不要太憋屈。

她就這樣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時才朦朦朧朧地睡去。

感覺並沒睡多長時間,她便被珍兒嘰嘰喳喳地叫醒了:“袖兒,快起來,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謝南嘉費力睜開眼睛,立刻又被強烈的光線刺得重新閉上。

“哎呀,你不要睡了,真的出大事了。”珍兒親自動手扒開她的眼睛。

謝南嘉的瞌睡全跑了,坐起身無奈道:“到底什麼事,你倒是說呀!”

“夫人和老太太吵起來了,小姐擔心老太太,叫你快點起來陪她去看看。”珍兒神神秘秘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謝南嘉怔怔一刻,心裡便有了譜,起床簡單洗漱,陪著趙蘭芝去往慈安居。

她昨夜回來的晚,趙蘭芝還不知道她捱打的事,因憂心著老太太,一個勁兒地催她走快些。

“母親和祖母素來不合,可是像今天這樣撕破臉大吵大鬧還是頭一回,咱們得快點去瞧瞧,別讓祖母氣壞了。”

謝南嘉儘量加快步子,安慰她道:“四小姐不用擔心,老太太不會生氣的,夫人也不會把老太太怎麼樣的。”

趙蘭芝一愣,疑惑地瞅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謝南嘉笑道。

趙蘭芝也不是傻子,很快就聯想到一些事,小聲問她:“是不是你給祖母出主意的那件事?”

謝南嘉道:“現在說不準,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慈安居的院外,看來秦氏這回確實火氣很大,隔著院子就能聽到她高一聲低一聲的嚷嚷。

為免閒雜人等進來看熱鬧,兩個婆子在院門口守著,因四小姐是老太太喜愛的孫女,便把主僕二人放了進去。

到了正房門外,秦氏的聲音更加清晰起來,只聽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女兒家一輩子就風光這一回,婉如又是我唯一的侄女,我絕不能讓她悄無聲息地嫁進來,不穿喜服不吹打,不擺酒席不送嫁,還不准她走正門,這和納妾有什麼區別,說出去能笑掉人家的大牙,這個臉咱們侯府丟不起,丞相府也丟不起。”

趙蘭芝暗吃一驚,瞪大眼睛看著謝南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話。

若果真如夫人所說,祖母這一招也太狠了,世子哥哥是續絃,婚禮怎麼辦都無所謂,可表小姐好歹是頭一次,也極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若真的一頂小轎無聲無息抬進來,未免太屈辱了吧?

她一面想著,一面探頭往裡看,就見嫡母像頭困獸一般,眼睛通紅地盯著祖母,而祖母卻老神在在地端坐於四方榻上,一顆一顆撥著她的念珠,語氣無比淡定地說道:“你侄女給你丟的人還少嗎,好好一個大姑娘,賴在別人家裡不走,一住就是七八年,剛走沒幾天,又要大著肚子回來,沒憑沒據的,她說懷了侯府的孩子,侯府就得當這個冤大頭呀?”

秦氏聞言氣得心口疼,不管不顧地喊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婉如和平兒青梅竹馬,她除了平兒從來沒喜歡過別人,怎麼可能懷別人的孩子,是,我承認,她做出這樣的事確實給家裡丟了臉,可她在咱們家住了多久,就叫了你多久的祖母,每逢初一十五都過來給你磕頭請安,你怎麼能忍心讓她悄無聲息地嫁進來呢?”

老太太對她的無理不氣也不惱,仍舊撥弄著念珠,淡淡道:“你不用替她委屈,我也是為了世子的名聲著想,才想著讓她先悄沒聲地進來,到時候孩子生下來,確定是世子的,咱們再給她風光大辦,倘若不是,也好不驚動旁人,私下悄悄處理了。

我能妥協到這個份上已經是給足了秦家面子,他家女兒要臉面,我家孫子也要臉面的,若真的大操大辦一場,回頭孩子不是他的,叫他有什麼臉面在京城立足,還有你,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侄女重要,還是兒子重要,你可不要本末倒置了。”

“你……”秦氏腦門的青筋直蹦,恨恨盯著老太太撥念珠的手,她自己為了彰顯菩薩心腸,也愛在人前撥弄念珠,但是這一刻,她對這個動作感到前所未有的厭惡,恨不得上前搶過老太太手裡的念珠,扯斷它,砸爛它,將它挫骨揚灰。

老太太心裡卻無比爽快,連日來的鬱結之氣全都消散在秦氏的暴跳如雷中。

她繼續一下一下撥著念珠,目光落在門外的趙蘭芝和謝南嘉身上,嘴角露出不易覺察的笑。

這個袖兒,她可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好主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