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一見父親又在維護趙靖玉,小性子便上來了:“父皇,兒臣說錯了嗎,這女子是兒臣贏來的,可不就是兒臣的人嗎,趙靖玉明知圍場不可帶女眷,卻讓自己的女人假扮成小廝混進來,妄圖瞞天過海,欺騙皇上,他分明就沒把父皇放在眼裡,父皇不治他的罪,反倒要維護他,是何道理?”

此言一出,眾人都嚇了一跳。

太子對皇上一向恭敬孝順,從不忤逆,今天這是怎麼了,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質問皇上?

宋萬基也沒想到兒子會當眾質問自己,當下就黑了臉,沉聲道:“你就是這麼跟朕說話的?”

“兒臣只是就事論事。”宋景行豁出去了,撩衣往地上一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父皇前年曾為此懲罰了明辰王兄,並賜死了他的小妾,今日為何卻對趙靖玉如此姑息,難道定遠侯比東山王還要大嗎?”

東山王突然被拎出來,連忙拉著二兒子跪下,匍匐在地向皇上告罪。

“宋景行,你放肆!”宋萬基大怒,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你這是在指責朕嗎,誰給你的權利,誰給你的膽子,說趙靖玉不把朕放在眼裡,你何曾把朕放在眼裡了,你但凡對朕有半點敬畏之心,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你是不是覺著有你母后為你撐腰,朕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說到氣頭上,回身嗆啷一聲抽出蘇錦城的佩刀,直指宋景行的咽喉。

眾人大駭,紛紛跪下大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謝戰霆更是一把握住了皇上的手腕,殷殷勸道:“皇上息怒,太子殿下也是話趕話,一時說急了,並非故意對皇上不敬,皇上是君,又是慈父,傷了太子,痛的是皇上你自個呀!”

“是啊皇上,太子殿下年輕氣盛,皇上就饒他這一回吧!”其餘人紛紛附和。

宋景行卻不領情,硬著脖子道:“只要父皇治了趙靖玉的罪,兒臣願意死在父皇刀下!”

“你!”宋萬基對這個沒眼色又死腦筋的兒子著實無語,這麼多人給他搭臺階他都不下,非要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不知這倔驢脾氣是隨了誰。

眼看著皇上被宋景行逼得騎虎難下,謝南嘉捏捏拳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皇上,奴婢有話要講。”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向她看過來,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屑,大家都想不通,這丫頭是不是腦筋不夠用,竟敢去摻和皇上父子的矛盾。

趙靖玉仍然坐在地上,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不為所動。

宋萬基當然不可能殺兒子,也不可能治趙靖玉的罪,因此巴不得這時候能有人出面打破僵局,雖然挺身而出的只是個小丫頭,他也顧不了許多了,對謝南嘉點頭道:“你說!”

“謝皇上!”謝南嘉跪直了身子,不慌不忙地說道,“奴婢原本是定遠侯府的廚娘,因二公子近來身體不適,府上老太太愛孫心切,便派奴婢來伺候二公子飲食,奴婢假扮小廝只是為了行動方便,絕沒有其他任何目的。

至於太子殿下說二公子私帶女眷一事,據奴婢所知,皇上從來沒有下達過任何不許帶女眷的命令,東山王長子之所以被皇上處罰,是因為他公然在圍場行有傷風化之事,而奴婢跟著二公子,只是為了伺候飲食,從不曾到過圍場,更不曾離開營地半步,即使夜間與二公子同處一帳,也不曾有任何逾矩之事,請問奴婢與二公子何罪之有?”

一席話說完,帳中一時沒了動靜,所有人都驚訝於這個小丫頭的膽識和伶牙俐齒,敢在皇上面前公然挑太子的漏洞,還說得有理有據叫人無法反駁。

若她果真只是一個小廚娘,那定遠侯府也未免太藏龍臥虎了些。

謝南風對此倒沒有過多的驚訝,因為這丫頭的膽量和口才他早就見識過了。

趙靖玉還是那樣坐著,即使謝南嘉在據理力爭地為自己辯護,也無法讓他的怒火平息。

宋萬基則是大大地鬆了口氣,放緩了語調問宋景行:“你都聽到了嗎?”

宋景行無話可說,心裡恨死了謝南嘉,只差一步,他就可以逼父王治趙靖玉的罪了,被這丫頭一通辯白,騎虎難下的人就換成了他自己。

向父皇認錯,等於把臉丟在地上給趙靖玉踩,硬著頭皮不認錯,等於把脖子再一次送到父皇刀下。

所幸他到底是太子,不像趙靖玉那樣孤立無援,他下不來,自然有人給他送腳凳。

沉默了一整晚的南召王走上前來打圓場,樂呵呵地對皇上說道:“如今的孩子呀,就是比咱們那時候頑劣,個個都倔得像驢,野得像馬,皇兄還只有這一個,我家有三個,整天被他們氣得腦仁疼,可是能怎麼辦呢,都是自己的骨血自己的肉,再氣不還是得讓著他們嗎,誰叫咱是人家老子呢,皇兄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