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鈞和皇甫都是聽力過人的高手,聽到皇上問二公子的話,相互對視一眼,暗自憂心不已。

他們可是勸了多少回,叫二公子收斂些,莫張揚,二公子偏不聽,平日裡招搖也就算了,陪王伴駕還非得特立獨行。

為了給底下人做好表率,聖上自個都沒有帶女眷,隨從人員全是太監和御前侍衛,二公子可好,偏要把袖兒帶來,還被人誤會成了龍陽君。

這下好了,也不知道礙了誰的眼,舌根子嚼到皇上跟前來了,礙於定遠侯的面子,皇上興許不會對二公子怎麼樣,可萬一他一怒之下讓人殺了袖兒呢?

據說前些年東山王的大王子就曾偷偷帶了一個小妾來,在圍場裡做了有傷風化的事,聖上龍顏大怒,當場下令賜死了那名小妾,東山王為此戰戰兢兢好幾年,再也沒敢帶大王子進過京。

兩個人在外面擔憂得手心冒汗,趙靖玉卻不以為然,端起小太監斟好的酒一飲而盡,咂咂嘴道:“是哪個沒見過世面的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我身邊的人個個都是沉魚落雁之姿,一個小廝也值當大驚小怪,我就是愛美,怎麼了,大周律有規定不許愛美嗎,有規定僕人必須長得醜嗎?”

“……”宋萬基倒被他問住了,捋了捋鬍子,無奈道,“幾日不見,你又伶牙俐齒了許多,朕不過白問一句,你卻有一堆話在等著朕,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今天非打你板子不可。”

趙靖玉拱手道:“謝皇上不打之恩,我敬你一杯。”

說著從小太監手裡拿過酒壺,親自給皇上斟了一杯酒。

宋萬基帶著無奈到近似寵溺的笑,端起酒杯道:“說起來,咱們倒有些日子沒一起喝酒了,上次還是在你爹的書房裡,朕還記得你家那個小廚娘手藝不錯。”

“……”趙靖玉神秘兮兮地笑起來。

“笑什麼?”宋萬基問。

趙靖玉眨眨眼:“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萬基瞪眼做威嚴之態:“快講,朕最討厭賣關子,你應該慶幸你有個好爹,不然朕非治你的罪。”

“沒錯,我是有個好爹。”趙靖玉笑得像個小狐狸,衝他招手道,“皇上你附耳過來。”

這話聽得一旁的小太監都心驚膽顫,心說趙二公子未免太恃寵而驕,竟敢叫九五之尊附耳過來。

沒想到皇上居然真的聽了趙靖玉的話,傾著身子把耳朵湊過去。

司方正似乎早已見怪不怪,抱著拂塵老神在在地侍立一旁,低眉垂目,不為所動。

趙靖玉剛要開口,就聽外面有人叫了一聲太子,下一刻,宋景行便進來了。

宋景行被父皇和趙靖玉親暱的動作驚呆,連行禮都忘了。

司方正迎上前施禮:“奴婢見過太子殿下,殿下為何沒通傳就擅闖皇上帳帷?”

宋景行黑著一張俊臉,不悅道:“我來見我爹,難不成還要請聖旨?”

宋萬基坐正了身子,肅容道:“過來坐吧!”

宋景行闊步走到几案前,看趙靖玉絲毫沒有向他行禮的意思,臉又黑了幾分,也不入座,就站在那裡等著趙靖玉。

趙靖玉慢條斯理地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與他靜靜對視,片刻後,似笑非笑地站起身,長揖一禮:“草民見過太子殿下。”

宋景行冷笑:“趙二公子未免太過自謙。”

趙靖玉不以為然道:“我非長非嫡,出身卑賤,既無封號,又無官職,可不就是草民嗎?”

“切不可妄自菲薄。”宋萬基對他的話似有不滿,沉聲道,“都坐吧,你們兩個也不是小孩子了,別一見面就掐架,沒得讓朕心煩!”

趙靖玉道:“我就不坐了,讓太子好好陪皇上說話吧!”

說完也不等皇上應允,轉身大步出了帳篷。

“哎……”宋萬基抬手,見他已然頭也不回地走遠,搖頭嘆道,“這孩子!”

宋景行趁機道:“父皇,你看到他有多囂張了吧,你若再這麼沒限度地由著他,他很快就要爬到咱們頭上作威作福了。”

宋萬基又嘆了一聲,壓手示意他坐下:“這孩子呀,朕愧對他太多,當年秦氏為了他和定遠侯鬧,是朕逼著定遠侯和秦氏約法三章,不許他承家業,不許他走仕途,只讓他做個閒散子弟,現在有定遠侯在,他兄長和嫡母還能讓著他,等哪天定遠侯不在了,他就是個掃地出門的命,因此呢,咱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且讓他逍遙幾年吧!”

宋景行啞了聲,他本來也是聽說了趙靖玉私帶男寵的訊息,想來給父皇告上一狀,此時想象著趙靖玉未來的悽慘景象,心裡稍稍平衡了些,告狀的話就沒再提。

但是有一點他還是想不明白,大周又不止定遠侯一個侯爺,那麼多公侯之家,庶子庶女不知凡幾,不公平的事數不勝數,父皇為何偏偏要對定遠侯家的事如此上心呢?

難道就因為定遠侯是他昔日的好兄弟,有擁立之功?

謝將軍也同樣是他好兄弟,相比之下他對謝將軍就刻薄很多,逼著人家唯一的女兒嫁給趙靖平,沒過三年就香消玉殞,至今也沒見他對謝將軍有所表示,更不曾對謝將軍的兒子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