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嘉應了一聲,端著托盤出了門,她從小練習弓箭,手上還有些力氣,端起來並不太吃力。

府裡宴客的園子叫食味園,園子佔地極廣,花團錦簇,綠樹成蔭,一道鏤空的花牆將園子一分為二,東邊宴男客,西邊宴女客,兩邊的人彼此隱約可見,聲音可聞。

謝南嘉端著菜過去,剛走到門口,就被管事的攔住了。

今日來的都是貴客,為了以防萬一,每個環節的人手都是事先定好的,管事的看著她面生,便攔下來細細盤問。

謝南嘉說自己是替代韭兒的,因為韭兒中暑了。

管事的查了她的腰牌,又問了幾個問題,才放她進去。

進去後,她一眼就在男客這邊的上席看到了父親謝戰霆和弟弟謝南風,定遠侯父子陪坐在側。

兩個月沒見,父親像是老了十幾歲,眼神渙散,神情落漠,身姿也不如從前那樣挺拔,腰背微微佝僂著,大將軍的威風蕩然無存。

而她的弟弟,往日那個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也彷彿經歷了一番蛻變,變成了一個眉眼鋒利,氣場凜冽的冷麵公子。

這一切讓人唏噓的變化,都是因為她的突然離世。

謝南嘉死死咬住嘴唇,用疼痛逼退快要流出的眼淚,轉身去了女賓區。

韭兒負責的區域在女客這邊,謝南嘉以為自己會在這邊看到母親,結果首席左邊的主位居然空著,只有秦氏坐在右邊主位招呼賓客。

難道母親沒來?

是不是怕觸景生情,所以才不願意來?

謝南嘉有些失望,等負責席間服侍的丫頭把菜都接下後,她便端著空托盤離開了園子。

她情緒起伏很大,那種親人就在眼前卻沒法相認的痛讓她心如刀絞,前後都有人在走動,她沒辦法停下來,也不敢掉眼淚,只能深深低下頭,以袖掩面。

“丫頭,站住!”

一個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謝南嘉一驚,收起悲痛,慢慢抬起頭,發現來人竟然是衛鈞。

“衛大哥,你叫我有事嗎?”她問。

衛鈞道:“二公子的髮髻散了,我不會弄,你過去幫他挽一下。”

說著手指向左邊涼亭。

謝南嘉看過去,就見趙靖玉難得穿了一身白衣,坐在那裡搖扇子,黑髮披散著。

謝南嘉正在傷心,不想去伺候他,推脫道:“衛大哥,我還要上菜,耽誤了時間會被管事娘子責罰的,你還是找別人吧!”

衛鈞直接奪下她手裡的托盤,隨手遞給後面走來的小廝:“回去告訴管事的,袖兒要給二公子梳頭,叫她另外安排人手送菜。”

“是!”小廝接過托盤,戰戰兢兢地走了。

對於他們這些最低等的下人來說,一天到晚板著臉的衛鈞就是神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