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承受不了這樣的真相,也接受不了這樣的齷蹉。

她不願相信自己一腔真情餵了狗。

不,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就是餵了狼。

狗只會咬人,狼卻會吃人。

“袖兒,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四姨娘見她許久沒有出聲,注意到她有些不對勁。

謝南嘉就像被什麼東西吸乾了精氣神,有氣無力地回道:“我有點不舒坦,可能是天太熱了。”

“別是中了暑吧?”雲霞關切道,“我看這天越來越熱了,不如咱們回吧,姨娘和侯爺正是蜜裡調油,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病倒,白白給別人可乘之機。”

四姨娘一聽,半刻不敢再逗留,忙不迭地打道回了清楓院。

回到院子,雲霞又說:“袖兒不舒坦,只管回屋休息,姨娘這邊有我呢!”

四姨娘連連點頭:“對對對,讓雲霞伺候著就行了。”

她生怕謝南嘉是真的病了,回頭再過了病氣給她,妨礙她和侯爺親近。

謝南嘉心裡明鏡似的,只是眼下已經沒有精力去理會這些,便領命回了自己屋裡。

門關上,她一頭栽倒在床上,眼淚無聲而下。

她曾在莊子上就下過決心,以後不會再輕易掉眼淚,可是眼淚不像她想得那麼容易控制,這一刻,她是真的崩潰了。

……

謝南嘉在房裡悶了一天,直到晚飯時才出門。

四姨娘以為她真病了,告訴她不用在跟前伺候,如果明天她還沒精彩神,去老太太那邊請安就讓雲霞和素梅跟著。

謝南嘉自然不能放過去老太太那邊的機會,綠柳已經被她列入嫌疑名單,她得抓緊時間打聽到畫樓的下落,眼下她能指望的,只有畫樓了。

畫樓性子憨厚,略遲鈍,沒有綠柳心眼多,她相信畫樓絕對不會做出和綠柳同樣的事情。

“姨娘放心,我沒事的。”謝南嘉說道,“姨娘剛從莊子上回來,明天在老太太那裡還不知會發生什麼,我不跟著放心不下。”

四姨娘想了想,也覺得有她跟著心裡踏實些,便沒再多說什麼。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剛亮,各院的主子都起了身,梳洗打扮去給老太太請安。

雲霞張羅著給四姨娘挑選好看的衣裳和首飾,四姨娘也有心想要在眾人面前拔尖,便把自己最好的衣裳都拿出來試穿。

正興致勃勃,謝南嘉進來給兩人潑了一盆冷水。

“姨娘忘了當初是為什麼去的莊子上嗎,過幾天就是世子夫人的七期,姨娘要想不被夫人抓住把柄,還是穿得素淨些好,倘若在老太太那邊被挑出錯,可能就不是去莊子上那麼簡單了。”

四姨娘好好的興致被她潑滅了,心裡十分不悅,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只好選了一身上素淨衣裳,把頭上的步搖統統取下來,別了一支不起眼的金簪子,算做點綴。

老太太的院子是侯府最大的院落,裡面的佈局景觀由江南的能工巧匠精心設計雕琢,閒適幽靜,富貴雅緻,充分體現了她的尊貴身份和定遠侯的孝心。

侯府第二大的院子就是趙靖玉的院子,當初之所以把整個西跨院給他住,主要是侯爺出於對他的愧疚,而秦氏故意想要顯示自己的大度,便默許了。

說來也有趣,侯府裡的院子,越是有身份的主子住,越沒名字,越是不起眼的小院子,名字取得越花哨,大約是因為不起眼的怕別人記不住。

四姨娘已經起得夠早了,到了地方之後,仍然有比她更早的人在院裡等候了。

二房三房的老爺都是老太太的庶子,雖然早早分了府另住,但仰仗著侯爺的幫襯提攜,老的少的都在京中謀得不錯的官職,因此對大房向來畢恭畢敬,不敢有一絲懈怠。

二夫人和三夫人更是削尖了腦袋去討老太太歡心,生怕被另一個比下去,好事落不到自己頭上。

所以每逢初一十五,兩個夫人總是五更就起,拖兒攜女地來這邊候著。

秦氏不用像她們這般獻殷勤,每每都是估摸著老太太起床的時間,慢慢悠悠地來,等到享受完兩個妯娌的請安奉承,正好老太太也該叫人進去了,時機拿捏得特別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