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宮天五沒料到的是,自己走出大門後十幾步,後面就跟來了一個笑眯眯的老頭兒,看起來六十來歲腿腳還十分便利,正是平時負責灑掃的寨公。

這位寨公本是黑苗出生,三十年前被謝家在行商的時候所救,便跟著走南闖北,後來發展得比較好了,就在西渡鎮這個漢人較多的地方落腳娶妻生子,此時已經被徹底漢化,言談舉止穿著打扮與尋常漢人沒啥區別了。

此時寨公陪著笑跟在宮天五後面,兩人攀談了幾句之後宮天五頓時就心知肚明,這位老僕應該是家裡專門用來看著自己的,不讓自己再去沾染女色免得一命嗚呼。

這時候正值中午,又逢西渡鎮的大集,十鄉八里的人都湧了過來,鎮上唯一一條街道可以說是相當繁華,兩邊的店鋪裡面,還有街上都擠滿了人。

不僅如此,在街邊擺攤的更是比比皆是,有賣熱氣騰騰油茶的,有賣酥炸得香噴噴蟲子的,還有香氣撲鼻的油炸粑粑的。

宮天五則更中意糯米飯糰,用黏糊糊的雪白大米包裹上臘肉丁,豆豉,藕丁,蘿蔔乾,鍋巴,外面再用菜葉裹一裹,一口咬下去的滿足感是無可替代的,並且這玩意兒好吃頂餓,早飯吃一個,飽腹感一直能到中午。

突然,宮天五聽到有人高聲叫賣:

“賣妖怪肉,賣妖怪肉!”

聽到了這聲音,宮天五頓時大感興趣。

講真冰海邪屍這種怪物他也砍死了幾個,當街售賣的死妖怪這玩意兒他還真沒見過呢,但看周圍的人都很淡定就知道這應該是常事了。

於是宮天五便擠過去看,結果頓時大失所望,原來那人賣的妖怪居然就是一條黃皮白肚野狗,要被指點一下後才能發覺,這狗爪子看起來與人手有五分相似。

這樣的妖怪與宮天五心中的妖怪形象真是大相徑庭!

妖怪不應該是雪白的毛團哈基米嗎?頂多再加幾根尾巴!

而他接著往前走,發覺前面才是市場最繁華的地方,這裡賣類似妖怪肉的更多了,但絕大部分都是剛剛開始化形的半妖,唯一像樣的是一隻足有磨盤大小的蛙妖,翻著白肚皮吐著舌頭已經發出惡臭,看起來完全是買方市場啊。

很快的,宮天五就產生了視覺疲勞直接閃人了,他此時發現街上的大概只有一半是漢人,其餘的穿著花花綠綠服飾的,這是附近寨子裡的山民,有苗族,白族,山越族等等。

這其中苗族還分為黑苗白苗,黑苗少與外界接觸,脾氣暴躁而容易爭吵,行事肆意大膽並且還會巫術,白苗又叫熟苗則是那種與外界打交道很多,已經被半漢化這種。

講真,宮天五此時的賣相還是相當不錯的,翩翩少年,白淨秀氣,文質彬彬,穿著一襲青袍,頭戴秀才專屬的方巾,堪稱俊俏讀書郎。

這樣的書生或許在秦淮河,蘇杭一帶很常見,但在南疆這邊肯定就鳳毛麟角,所以街上的阿妹,少婦,嫂子之類的回頭率極高。

並且少數民族民風剽悍,妹子火辣熱情,走婚之類的都屢見不鮮,宮天五在街頭走了差不多百餘米,就收穫了定情荷包七個(憑此物可夜間進入阿妹吊腳樓不捱揍),三位數以上的媚眼。

更誇張的是:還被豆腐西施徐寡婦拉到了攤子裡面去,火辣御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記仙人摘桃,然後眉開眼笑的道:

“天老爺!那些浪蹄子說謝秀才你長了一條驢貨,原來可真沒說謊!!”

宮天五頓時打了個冷戰:

“我丟,角色轉換了啊,我TM怎麼成了被調戲的物件了?”

“算了算了,我TM現在是書生了,還是少說這個口頭禪吧。”

不過徐寡婦轉臉就見到了後面跟過來的寨公,這個老頭兒在宮天五面前和和氣氣的,說話都陪著笑,但盯著徐寡婦的時候卻面無表情,眼神陰惻惻的。

徐寡婦頓時打了個寒顫,她可是聽過寨公這老東西的一些傳聞,想一想都令人脊背發冷,於是急忙放開了宮天五賠笑道:

“秀才你有事啊,你先去忙,先去忙......”

但看起來還是意猶未盡的嗅了嗅手指.......

將這一切都偷眼看在了心底,宮天五心中頓時暗道謝家不簡單啊,一個貌似和善的老僕在當地都有如此震懾力,謝家的影響力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仔細想一想,這西渡鎮乃是水陸要衝,龍蛇混雜,人來人往,還是漢蠻雜居,謝家能在這樣的地方做了三代八十多年的地頭蛇,大戶,若是一塊大肥肉早就被吃幹抹盡了,沒有點威懾力怎麼成?

事實也是如此,謝家在西渡鎮上有宅子,有鋪子,但真正的根還是在西渡鎮外七八里的謝家莊。

這座莊子倚天憑險而建,說是莊子,其實就和易守難攻的山寨差不多,裡面更是有擅長槍棒的莊丁上百號人,傳承了近百年在這亂世裡面都從未被攻破過!

很快的,宮天五就來到了碼頭旁邊的經火鋪。

這裡的經營範圍很雜,從燒給死人的金銀錁子,紙馬紙人,到紙張桐油等等,都是應有盡有,同時也會連帶賣一些佛經,道經,曆書之類的。

走進經火鋪裡面之後,撲入鼻中的就是淡淡的桐油氣息,這玩意兒用途極廣,除了作為油漆之外,還能製作油布,油紙,更是在軍事上有巨大作用,並且只產自南方,所以販賣利潤很厚。

紙火鋪的老闆也姓謝,乃是宮天五這一世的本家,見到他進來了之後立即熱情招呼道:

“秀才公來了?”

其神色間沒有半點異樣,彷彿根本就不知道“馬上風”醜事一樣。

宮天五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