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從哪一天醒悟的呢......

或許是那天晚上,被像道具一樣扔出了弘毅會館,那嘲諷的眼神與打發乞丐般扔來的一萬塊錢,如同一盆冷水潑在了她的頭上。

已經是深夜,手機也不在身上。在馬路邊上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計程車,她只得拖著疲憊的身體與不整的衣冠,神情麻木地向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在回家的路上,她遇上了兩個滿身酒氣的流、氓。那些人顯然是將她的身份誤認成了幹那行的小姐,動手動腳地想要非、禮她。她拼命地反抗,然而她越是反抗,那兩人越是興奮。

就在她快要絕望時,他出現了。

他的個子不高,看上去也不怎麼強壯,但他依舊勇敢地站了出來,擋在了她的身前。

她很驚訝,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白痴願意為她這個骯髒的女人站出來。

他一個人當然是打不過那兩個流、氓。

不過是招架了幾秒,啤酒瓶便在他的腦門上碎開了。

血流如注,這位見義勇為的“白痴”連撲騰都沒撲騰一下,直挺挺地軟倒在了地上。

或許是被這淋淋鮮血所刺激,那兩個人的酒立刻就醒了。由於害怕擔上人命,那兩個流、氓也顧不上什麼了,撒開腿就跑掉了。

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還有那玻璃渣與鮮血,方媛媛僵住了。“理智”告訴她,此刻最省事的做法就是一聲不吭地跑掉,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將這個願意替她出頭的“熱血白痴”扔在這兒。

不過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這次她沒有相信那支撐她行走至今的“理智”。幾乎沒有過多的思考,她蹲了下來。拾起玻璃渣在自己那兩千多塊錢的裙子上割了一條口子,扯下了一條布,將他的頭簡單地包紮了起來。

那觸目驚心的血跡讓她的心頭不住的顫抖。

在無人的街道上,她大聲呼救著,然而路過的汽車紛紛踩著油門離開。

沒人願意,也沒人敢停下車來去對他們伸以援手。

現在是深夜十二點,本來郊區的治安就很不安全。

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躺在地上,要是自己停下來載了他們一程,萬一那個男人死在了自己的車上怎麼辦?

吃官司,然後再為此賠上一筆,運氣不好還得蹲局子。

在這個冷漠的社會,善良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何況第二天還要上班。

然而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有好人的。一輛皮卡車停了下來,司機師傅很熱心地幫忙將那個奄奄一息的青年扛上了車,火急火燎地載著兩人向最近的醫院趕去。

經過一番搶救,那個男人總算是活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一向愛財的她沒有過多的猶豫,就把從周子豪那裡得來的一萬元“獎勵”拿出來付了醫藥費。

並且直到他醒來為止,她都陪在他的身邊。

他叫王聰,非常普通的名字,合著他那身白襯衫,甚至顯得有些土氣。

今年剛離開校園,在一家IT企業當程式設計師。

當方媛媛問起他那時為何會站出來幫她時,那個男人紅著臉看向了一邊。

“當時我也沒多想,看到你這麼一個女孩子走在外面,被兩個明顯不是好人的東西糾纏,我腦子一熱就上去了。”

“那你想過可能會死嗎?”

王聰茫然地看著她,勉強地笑了笑,“應該不會吧,再怎麼說殺人也太那啥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問題,方媛媛神使鬼差地就問道:“那你知道會死的話,依然會來幫我嗎?”

沉默了片刻。

王聰撓著後腦勺,淳樸地笑了笑

“會吧......總不能看著一個良家被糟蹋了吧。”

那天晚上,她穿著一身雪白色的連衣裙。

良家?

聽到這個詞,不知道為何,方媛媛突然感到鼻樑有些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