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皎月灑下一片朦朧的銀色。

譽王怔怔的看著身邊的謀士。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但是他不甘心,所以便很容易衝動行事,事後想想,這確實是不應該的。

他已經亂了方寸。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只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李夢舟,那麼就算有人能夠察覺到雪霧的問題,可也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可現在李夢舟沒有死,死的是不落山門的一位弟子,就連派去刺殺的兩個人也死了,這便留下了罪證。

只要查清死掉的這兩個人的身份,便很容易找到譽王的蹤跡。

“柏遠山為何還沒有回來?”

譽王很快又想到了一個關鍵人物。

若是沒有柏遠山利用雪霧遮蔽眾人的視線,這場行動也沒有辦法進行下去。

謀士的臉色也起了些變化。

他比譽王想得要更加深刻。

“柏遠山乃殿下門客,雖是入了軍伍,卻也算不得軍人,他的行事作風多還是江湖氣派。無彰境界的大修士,在整個姜國並不少見,乃至在這都城之內,也是如過江之鯽。又更何況柏遠山只是無彰下境,縱使他有著很多斬殺同境的戰績,可若想要暫時於離宮山門前掩人耳目,也並非萬無一失。”

謀士微微拱手,面色低沉地說道:“離宮劍院內入了無彰境界的年輕人雖然並不多,但成名已久的強者卻是雙手都數不過來,又更何況那傳聞早已達到五境巔峰,甚至隨時能夠勘破五境的薛忘憂。”

“柏遠山就算行事再小心,以我看來,也不可能瞞得過薛忘憂這個人。那麼離宮劍院必然會有所動作。拋開這件事情不談,我很是懷疑,玄政司和天樞院的那兩位,是否真的一無所知?”

“那青一尚且不論,雖然同樣是無彰境界,卻是比不過玄政司堂堂司首的徐鶴賢。那徐鶴賢是即將破入五境的存在,柏遠山區區無彰下境的修為,就算能夠暫時遮蔽天樞院青一的視線,卻也很難瞞得過徐鶴賢。”

“柏遠山遲遲未歸,本就不尋常,許是出現了問題。那麼這就有了兩種可能性,離宮劍院的人發現了柏遠山,或是徐鶴賢也已知曉,若是前者,柏遠山可能已死。

若是後者......徐鶴賢畢竟是皇帝的走狗,有著偌大的權利,他一旦知曉柏遠山和殿下的關係,情況將對我們極其不利。”

譽王的臉色有些發白。

他要在此刻殺死李夢舟的時候,並沒有深刻的想到這些,柏遠山畢竟是有些手段的,瞞過青一不在話下,甚至在他看來,就算是徐鶴賢也不可能很快察覺到。

但他偏偏忽略了離宮劍院。

主要是忽略了薛忘憂這個人。

他原以為只需要瞞過在場的這些人,便可萬事大吉,可薛忘憂就算不在這裡,他終究是在離宮山門內,這種大人物的手段,是無法揣摩的。

譽王終究不在修行者的世界,他考慮的問題便無法萬事周到。

他雖是姜國的王爺,但在姜國的地位卻有些微妙。

他無法接觸山海清幽之地,亦是輕易不得見真正入了五境的大能,除了那些聽聞之外,他能夠觸控到,能夠看見的,最強也只是在無彰境界。

眼界的問題,決定他能夠想到多遠。

雖然不是修行者,但他卻很清楚入了五境的存在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可心裡清楚,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夠洞悉。

想要讓柏遠山遮蔽在場人的視線,這一舉動,本來就存在著很多弊端。

他只考慮到了無彰境界,卻未曾考慮到徐鶴賢或許已經隱隱不再屬於無彰境界內,更不曾考慮過,這裡是離宮山門前,而山門內有一位真正入了五境的存在。

不管柏遠山或死或生,只要能夠確定他的身份,那麼這起事件便可以落下帷幕。

譽王知曉自己走了一著臭棋。

甚至在此時想來,這是多麼愚蠢的一步臭棋,怕是三歲孩童都不會這麼走。

但他卻很是堅定的定下了這一步棋。

他感覺自己的前方一片迷茫。

所謂先下手為強,殺死皇帝的事情,更多的也只是一種想法罷了,若是皇帝這麼好殺,他早就坐上那個位置了,何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