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又一次見到了柳顏。短短兩天,她看上去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她也沒問到底有沒有解開三世情劫,一踏進門就詢問阿保機的情況。

“柳顏,你先聽我說,你們的三世情劫已經化解了,阿保機不會再帶你走了,放心吧。”我笑著對她道。

出乎我的意外,她不喜反悲,道:“我不管什麼三世情劫,我只知道阿保機不在我身邊的日子,即使只有短短的兩天,我就快崩潰了,我想他,我想見他!”我詫異地看了看身邊的司音,他依舊神態自若,緩緩道:“既然這樣,你就和他道個別吧。”說著,他從懷裡掏出那張符咒,默唸咒文,解了封印,一股白煙中,阿保機慢慢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看著柳顏。

“跟我回去吧,什麼也不要管了。”柳顏忽然開口道。

阿保機搖了搖頭,道:“如今三世情劫已解,我也要回到該去的地方了。”

“憶,我想你,這兩天你不在我身邊,我很寂寞,真的很寂寞,我真的很想你,我不管你是不是靈,也不管什麼三世情劫,別離開我……”柳顏的臉已漲得通紅,眼中泛紅,語氣激動,也許失去才覺得珍貴吧。

阿保機不禁動容,眼底閃過一絲留戀,道:“阿顏,其實我也……”

“帶我走吧,帶我到你的世界。”柳顏的話令我大吃一驚,我連忙阻止道:“你瘋了,不要命了嗎!”

阿保機臉色變幻不停,硬是壓抑住了感情,搖了搖頭,道:“阿顏,保重了。”

“如果現在他不離開,那麼就無法投胎,永遠成為一個地縛靈。”司音冷冷地插了一句。

柳顏身子一震,半晌,幽幽道:“我明白了,億,不過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訴你,即使你是個靈,我還是很喜歡你,我永遠忘不了和你在一起的快樂時光。我喜歡億。”

阿保機身子微顫,痛苦與不捨交織在他臉上,他剛往前走出一步,柳顏就伸手想抱住他,但她忘了阿保機是靈,他是沒有實體的,她愕然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穿過了阿保機的身體,不由失聲痛哭起來,“至少,至少在你離開之前給我一個擁抱啊。至少讓我感覺一下真實的你啊。”阿保機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悲傷,望著痛哭的柳顏不知所措,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此時阿保機的心中才是最痛的吧。

“阿保機,我的身體借你一次。”一直沉默的司音忽然開口了,我不敢相信那是他說的話,難道司音也會有不忍心的時候嗎?

阿保機臉上閃過一絲感激的神色,轉眼間消失在空氣中。只見司音忽然站了起來,一個箭步衝到柳顏面前,緊緊的摟住了她,很緊很緊。在那一剎那,我清晰的看見一滴晶瑩的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我的心,忽然好像被什麼揪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保機才離開司音的身體,是時候一定要離開了。

“億,你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是茗顏的轉世嗎?”柳顏低低問道。

“不,不完全是。”阿保機輕輕搖了搖頭,最後留戀地望了她一眼,永遠地從我們眼前消失了……

柳顏茫然地望著前方,一滴眼淚緩緩沿著面頰流下,滴答一聲,清脆地掉進了司音手中的藍色水晶瓶中。

“如果有緣,你們終有一天會再相遇的,不管容顏怎樣改變,你們一定會再一次認出彼此。”司音淺紫的眼瞳中籠罩著一層罕見的溫柔的光澤,柳顏緩緩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師父,她會忘了一切嗎?包括阿保機?”看著她的背影遠去,我忍不住問道。

司音淡淡看了我一眼,道:“有些記憶,我也沒有力量抹去。”

我牢牢地盯著他,他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用那隻銀色的眼睛冷冷瞥了我一眼,道:“怎麼了?”

“師父,你今天好像不一樣,原來你也有不忍心的時候,我還以為師父的心是石頭呢,沒想到原來師父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呀。”我笑嘻嘻地說道。

他臉色一斂道:“今天的事你最好馬上忘記,還有……”他的語氣帶了一絲威脅,“要是讓我知道你告訴飛鳥,那麼……”我好像感覺到了一種叫做危險的味道。

可是我的臉部神經卻不受控制,嘴角一鬆,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師父,你好可愛啊。”我朝他做了個鬼臉,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房門,趕快去找飛鳥告訴他!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一位委託人也沒有上門,我也樂得清閒,飛鳥自然又見縫插針地和新女朋友約會去了,好幾次我都很想問他到底在異時空有沒有這樣的豔遇。偶爾我也會想起咸陽城,那華麗的宮殿,熱鬧的街道,似乎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還有那個人那雙幽黑狹長的眼睛,那灑脫不羈的氣質,讓人難以忘懷,想起來真是不思議,相隔兩千年,我居然和他有這麼一段交集……

過了兩天,新的委託人終於上門了。

來的是一位長相清秀的年輕男子,打扮得體,氣質不錯,但是我感覺他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奇怪。

在短暫的震驚和詫異之後,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遞上了自己的名片。我迅速地掃了一眼:丁陽,城市快報記者。

“是這樣的,不知為什麼,從前一段時間開始,我的脖子就開始有異樣,一動就好像有刀子割一樣疼,去看了很多醫生,他們都束手無策,不知是什麼怪病。而且很奇怪,我父親,爺爺,以及家族裡的男人都有這個病。本來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但最近一直做同一個夢,一直夢到這個茶館,還聽到有個聲音告訴我只要到這裡就會沒事的,起初我也不當一回事,但現在越來越厲害,所以也只能來試試了。”聽他說完,我不由望了一眼他的脖子,怪不得我覺得他有點怪怪的,原來是那裡有怪病。

司音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那不是病,那是詛咒。”

“詛咒?”丁陽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顫聲道:“不,不會吧?”

“過來。”司音又像上次一樣,把食指抵在他的額頭上,朦朦朧朧中,他的額頭上出現了一些外國文字,確切地說是日文。我不禁有點驚訝,難道他的宿世根源是在古代日本?

“在你許多的前世中,有那麼一世你是位有名的劍客,為朋友報仇殺了一位女子,這名女子死後怨氣極大,一直沒去投胎,而是化為惡靈,對劍客的子孫後代下了詛咒,凡是他的後代,過了二十五歲之後都會生這種怪病,遭受刀割之苦。”司音輕描淡寫地說著。

“真的……有這種事?”丁陽臉色蒼白,道:“我的確是剛過了二十五歲生日,我的父輩好像也都是二十五歲以後才發病,太……太可怕了……”他一臉驚恐,道:“幫幫我,求求你們,幫幫我!花多少錢都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