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陰陽流轉,人道氣運也在這個過程當中完成了玄妙的轉化。

雪花飄飛而下,又年長了一歲的秦王李威鳳伸出手掌,聽著屬下的稟報,微微點了點頭,他看著摘星樓,似乎也在看著鋒芒畢露的威武王,對旁邊的蘇聖元嘆了口氣,道:

“天下執政有三,王者,霸者,強者,王道之政化之,霸者之道威之,強國之道脅之,各有所長。”

“而今之世,幾番大變,需要的不是王道的教化,而是霸道的鎮壓。”

“但是,似兄長這樣的霸道,卻實在是過分了,雖然解決了許多的麻煩,但是這樣的話,是註定無法得到皇位的……”

蘇聖元道:“所以殿下在此刻開始收服人心,是為了……”

李威鳳道:

“夫子往日也曾教導過我,要以百姓為重,我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百姓,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另外一方面,若當真天下有變,如我所想象的那樣的話,或許也是更進一步的機會。”

蘇聖元怔住。

這個在中州偏遠山下教導學子數年的讀書人不敢置信地看著寒梅樹下的秦王李威風。

一時間有些恍惚,有些陌生,秦王右手揹負身後,左手在前,捏著一枚梅花,五官已經逐漸長開來,眉宇飛揚的少年意氣已經開始消散了。

自古總是大事最能磨礪人。

李威鳳身上的稚氣也已近乎於散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燃燒著野望的沉穩,秦王低聲地道:“……那個位置,誰又不想要呢?”

如同一道雷霆轟然砸落。

蘇聖元身子猛然顫了下,怔怔仰視,少年秦王仰著臉,就在冬日涼薄的陽光之下,看不清楚五官,他似乎在這個少年秦王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那眼底燃燒的野望如同火焰,似是前代人皇,似乎是被軟禁的李暉。

在這一句話之後,歷朝歷代那名為皇帝的怪物,他們彷彿在李威鳳的體內復活了。

“嗯?蘇先生,怎麼了?”

李威鳳似乎察覺到了蘇聖元的視線,轉過身來笑著詢問,蘇聖元收斂了自己的目光,道:“殿下為國為民,安撫百姓,能夠使得百姓得利,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了。”

“只是不知道,殿下口中的夫子卻是誰,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秦王微笑:“他啊……確實是已經說來話長了。”

“還是先生的故人呢。”

…………………………

量劫雖大,對於很多人來說,卻也已經無關緊要了,在遠離人間朝堂清洗漩渦中心,以及佛道爭端的人間,人們逐漸恢復到了原本的生活節奏當中去,還有田地要耕作,還有書要讀。

唯有人們口中閒談諸事並街頭巷尾,酒樓茶館當中的閒談證明之前的事情確確實實在這裡留下來了巨大的影響。

“卻說,那佛顯出無量真身,放大光明,色成琉璃,遍體無垢,有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無量廣,無量大,說佛法真經,欲要度化人間無數。”

“那劍仙呂純陽,本領高強,本不懼於他,卻不曾想那佛門早已經下毒手,劍仙中毒,一身實力十不存一,哀哉憐哉,可憐這塵世蒼生,便要被妖僧蠱惑……”

酒樓之中,說書先生手中握一驚堂木,將這一段故事翻來覆去去講述,周圍有孩童,也有年歲較大的,每到那說書學生講到了一處精彩的地方,便會爆發出一陣陣讚歎和歡呼。

在這酒樓的第三層高處,一名穿著紅衣,姿容秀美的少女斜倚著欄杆,看著這一幕幕,想到了數日前光景,一個道人從天而來,如同仙神一般地點破了佛光的那一幕,也不知道怎麼的,下意識想起來了兩年前在那山下鎮子裡的少年人。

他好像,也是成了一名道人吧。

會不會,正是那個前些時日從天而降的道人呢?

蘇月兒下意識想著,旋即似乎是著急否定自己的猜測一樣,用力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扔出了腦海。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的。

一個是山下聰慧的少年人,一個是乘青牛馭紫氣而來的人間真仙,二者的差距太過於巨大了,巨大到了荒謬的程度。

但是……

但是若當真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