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傳言說,這人皇要拆祖祠,化作大崇佛寺。”

“那幾個番僧卻連番退讓,稱為【大崇皇寺】。”

“更有許多地方,已要拆祭祀媧皇娘娘的古祠,並諸道觀,化作佛堂,更連續地頒佈好多法令,免去了所有佛寺的賦稅,又撥給他們供養僧人之田地,呵呵,我之前在縣衙做那師爺,也是聽聞,就因為這等原因,有許多的良民都自願做那寺廟的農奴,因可免去賦稅。”

“落到手裡的,比起往日更多些。”

“哈,不說了不說了。”

“一喝酒就想要提這些事情,一提起這些事情,心底裡就煩悶地厲害,就想要喝酒,可這學生在旁邊,先生喝酒卻不大合適,需得想個旁的消遣之事,說起來,齊道長可會下棋?”

“會。”

“哈哈哈,正好,正好,拙荊不會下棋,我可是獨自一人忍了許久了,來來來,道長且來和我大戰三百回合!”他在裝著豆子的碗旁邊放了一棋盤,而後便和齊無惑下棋,本來因這少年道人年少,心底還有幾份看輕於他。

可是連下了好幾盤棋,卻是給那少年道人好一頓殺,臉上的表情都遲滯了。

卻看到那少年道人連續下子,皆是指著那大龍且越是下棋越是凌厲,一開始還有幾份道門沖虛之感,越到了後面下棋越發凌厲,竟然是短短半盞茶時間就斬了大龍,趙夫子看著這棋盤上局勢,手掌一哆嗦,那棋子都落在地上,禁不住慨嘆,道:

“直斬大龍,好殺氣,好殺氣啊!”

少年道人微微俯身下來捻起那一枚棋子,溫和微笑道:

“只是下棋而已。”

“又哪裡來的什麼殺氣?”

他拈著一枚棋子,輕輕放在棋盤上,無聲無息,背後一名道人走出,其質清朗,彷彿清炁,眉宇五官和那少年道人一般無二,只是氣質更為平淡遙遠,而趙先生卻不曾看到,少年道人和趙夫子同時整理這棋盤,少年道人道:

“夫子說的,人皇之暗,亦如日月,確實是對……”

“因為人皇高位,一念之間就會引來諸多的問題,如同漣漪化作浪濤一般地越來越大,每過一天,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決策,而他的決策又不知道會影響到多少人,一日如此,三日更多,三月百日的話,足以把清平之世變得一片混亂。”

“不知道趙夫子有什麼辦法嗎?”

趙夫子嘆息道:“當今人皇畢竟算是勤懇,只是被那佛門遮了耳目,才做出這樣的錯事,只需有朝一日,陛下知道這些人之問題,便可以撥亂反正,重塑清平……”他說的話,卻連自己都不肯相信了。

似乎聽到一聲嘆息,抬起頭,窗戶旁邊坐著的少年道人,一身白衣,外罩深藍色的道袍,玉簪束髮,臂彎搭著一柄拂塵,捻起一枚棋子,輕聲道:

“罷了。”

趙夫子心底一滯。

不知道為何,竟然自這一句話語當中,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沉厚和威嚴。

旋即卻反應過來,背後一身冷汗,卻是嘆息道:

“是啊,罷了罷了,你我不過尋常,我只一師爺,功不過舉人;道長則是化外之人,山間清修,又能夠如何呢?”

“也只能罷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前方,那更為清朗的少年道人化身微微躬身,手中多出一枚印璽,少年道人的神通尚且還沒有修持到隨心所欲的地步,此刻的一炁所化之身要離開的話,終究需要一句話語的指引,如道標,如敕令。

元炁所化之軀乃腰懸人皇印,只單手一道禮,自然而然,淡淡道:

“領法旨。”

棋盤之上,黑白分明。

少年道人再度下了一子,而後邀前面書生下棋,背後化身已消散不見。

何必等三月之後?

罷黜大賊,只在今日!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