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為了這六界的大局。”

少年道人把師兄玄真的書卷收起來了,而後起身道:“我知道的。”

老天君愣住:“啊?”

“……老先生且隨貧道來。”

齊無惑往前行去,老天君雖不知為何,卻也隨著他,騰雲駕霧而來,遠遠望去,見到天地廣闊,萬物蒼茫,不由精神微振,見到一座座青山綠水之中,錯落著一座座人族的城池,從天空往下看的時候,見到這城池遠遠不如天庭宮殿奢華,卻又見到一道道白色的旗幡在動。

如同滿城飄蕩雲霞。

倒是有幾分天界宮殿,白色的祥雲流轉,清淨曼妙之感。

老天君訝異,雖是此刻對齊無惑還有怒意,卻可壓制下,笑而讚歎,詢問道:“這般景緻,看去倒是美妙,幾有幾分天界之感,難道今日是人間有什麼節日嗎?”

齊無惑回答:“……這些是喪幡。”

老天君的笑容微頓。

齊無惑回答:“死於勾陳之亂。”

“妖皇部署和人間之戰,有十五萬鐵騎參戰,其中後勤負重的輔助兵員有超過三十萬,殺戮妖族眾,戰死者亦眾;錦州如今恢復了元氣,也有人陸陸續續趕回來,他們期望自己死在這裡的親人能夠魂歸故里,所以掛上了招魂的喪幡,希望他們能夠回來……”

“當然,只是一個祈願罷了。”

錦州之亂——

東華及四隱曜為之。

老天君遠遠看到錦州的道路上每一座城池,每一個鎮子,每一個村落都掛著白色的招魂喪幡,在風中微蕩著,看上去,就像是天上的雲霞落在了人間,風景似乎美妙,卻又讓老天君無法再繼續有半分的觀賞之心,臉上寒暄般的笑意緩緩沉下去了。

最後他們來到了齊無惑的住處。

一個小小的院落,掛著三個白色的招魂幡。

老天君心微微顫了下。

前面的少年道人道:“請隨我來。”

在這裡,在錦州之下,竟然以地祇的手段開闢出了一個地宮似的地方,齊無惑慢慢往下面走,老天君沉默了下,也隨著他下去,一步步走在冷幽的臺階上,看到了前面忽而有光,但是陰冷之氣則是更重,老天君的腳步一顫,頓在原地,不能往前。

石碑,一座一座巨大無比的石碑在下面如林一般的蔓延開來,上面燒錄著一個個名字,錦州之劫,中州之劫,勾陳之亂的死亡者的名單在這裡,被燒錄在石碑上,被記錄下來,一眼望去,幾乎數之不盡,不知道多少人之死。

十幾萬?

幾十萬……

還是數百萬?

每一座石碑都緘默的立著,前面是一盞一盞的燈,有人們來這裡尋找自己親人的名字——這裡是齊無惑借酆都之能而確定的名錄,有為家國戰死者,有亡於災劫者,在上面的皆是死去了,而非失蹤。

尋找到自己親人名字的放聲嚎哭,而沒有找到的則是欣喜若狂,且笑且苦,其人數之多,令天君心中顫慄。

老天君想要說,這乃是人皇為賊,是妖族為亂。

卻又想起,妖族太霄已死,大帝東華已死,妖族亡於此劫者逾百萬之眾。

眼前這個年輕道人的劍鋒平靜,緩慢卻不曾遲疑地斬過了一切。

少年道人道:“我知道,玉皇有苦衷。”

“天庭有苦衷。”

“或許在你們眼中。”

“天庭有不得不這樣為之的理由,但是……”

側步,看向老天君,背後是一座一座的石碑,上面是超過百萬人的名字,一盞一盞的燈在這冷幽之地亮起,嚎哭,笑聲,叫聲,哭泣聲音,相比起天界的恢弘簡直像是骯髒且渾濁的煉獄一般。

齊無惑道:“貧道,也有。”

老天君的喉嚨起伏了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