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一翻,也是怒道:“你瞎啊?!沒看到他發燒了嗎?!你以為我想扛著他回來啊?我怎麼知道這男人居然生病了也不吭聲,我可是把他從西街一路扛回來的。你要是不能幫我忙,就給我走開!別再我跟前瞎喊,擋我路了!”

初月這般厲害的模樣,齊鐸甚少見到。

愣了愣,這才上前幫初月扶了謝司雲:“哎呀,他身上怎麼這麼燙?我先扶他回你們的屋子,你去我的屋子裡拿我的藥箱來!”

不道歉?還指揮自己幹活?

初月彎了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息,也顧不得和齊鐸計較更多,只休息了一下,又跑向了齊鐸的房子。

說起來,這還是她頭一回接觸齊鐸這般私密的地方,畢竟平日裡齊鐸防她比防賊還厲害。

瞧著齊鐸是個嚴肅的掉書袋子,卻沒想到房間還有幾分意趣:他們如今雖是客居旁人之處,可齊鐸的案几和窗臺上都擺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小花兒,瞧著格外有生機。

他的屋子裡還有股藥香味道,並不如想象中的中藥味道那般刺鼻,意外地讓人覺得很舒服。

初月也沒有在他的屋子裡多待,只拿了藥箱子便離開了,走時聽到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也來不及去管了。

進了自個兒的屋子,就看到連張老爺也驚動了。

齊鐸皺眉看著謝司雲,不住搖頭:“他這應該是從路上開始就不舒服了,卻非要強撐著。現在突然發了高燒也好,將病氣都發出來。有我在,必不會讓他出事,只不過就是咱們要在南州城多住上兩日了。”

瞧著躺在床上的謝司雲呼吸沉重,滿面汗水的痛苦模樣,初月也是心有不忍。

一旁的張老爺更是大手一揮:“你們放心吧,想在我這住幾日都可以。要趕路,自然是要健健康康地上去才是。”

齊鐸將藥箱子裡的銀針拿了出來,認真起來也不顧什麼人的面子,將他們二人往外驅趕:“出去出去都出去,我要給他施針了。”

張老爺倒是不生氣,對初月做了個“請”的手勢,似乎是有話要說。

二人一起到了外頭的廳間,張老爺便笑了笑:“今日你們在海邊的話,已然傳遍了整個南州城了。倒是有幾分意思,沒想到你們小小年紀,竟看的這樣開。”

初月總覺得他意有所指,所以說話也小心了起來:“也不是看得開,更多的是無奈吧。我們說白了,就是東海的小商人。尹先生有意躲著所有人,不見我們,我們也是真的找不到。”

笑了笑,對於這件事的處理,她是站在謝司雲這邊的:“說起來,那道題我們也的確是沒本事解開。只是說了真話,沒想到大家都不喜歡聽真話罷了。”

“大家都不喜歡聽真話?”

張老爺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你同你的相公說話都很有意思。也的確……都是真話。”

他抬眸瞧著初月,神色倒是認真了起來:“那你們說說看,想要學養殖珍珠的技術,是為了什麼啊?”

這話問的奇怪。

但他認真,初月便也認真回答:“還能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賺錢。想來先生也查過了我們的身份,東海珍珠村的謝家三房。前有狼後有虎的,日子也過不好。想學個養殖珍珠的技術,讓日子過好。”

想了想,初月又補充道:“再往大了說,我和我相公也都有私心有野心。我們想將東海的珍珠業做大,想去皇城看看,想見見世面,過一過有錢人的生活。大約……就是如此。”

“撲哧——”

連穩重的張老爺,都是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你這倒是實誠人,三言兩語地都說清楚了。如今難得有你們這般真實的人了,將追名逐利都說的如此坦然,倒是不錯的。”

初月對這位恩人,自然是要坦誠相待的:“您折煞我了。不過是生活所迫,所以不得不坦然。我們也想做衣冠楚楚的君子,實在是沒有那個條件。”

張老爺又抿了一口茶,才繼續道:“那你們可想過,為何尹先生要將自己的這一手好本事藏起來嗎?”

初月搖頭,依舊誠實:“想過,但想不到理由。有千千萬萬種理由,無非就是為情為名或者為利。再說的高尚些,也有可能是為了天下蒼生。誰知道呢?”

初月如此,終究還是叫張老爺大笑出聲:“哈哈哈——有意思,你們當真是有意思的!”

初月的心裡已然篤定了幾分,抬眸瞧著他,也不怕挑明瞭:“尹先生,還有什麼問題要問?”

這下,輪到他愣住了,卻也不再隱瞞:“你……竟猜出了我的身份?”

其實初月只是試探性地問了問,如今倒是確定了:“院子裡那幾口大缸裡頭養著的,便是珍珠吧?我沒開啟,不過在經過的時候聞到了海水的特有的味道。這樣江南景緻的院子裡,池塘裡的是淡水,能出現海水味道的,只有那幾口大缸了。”

尹老爺子笑的開懷:“就憑這個你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初月聳了聳肩:“也不是。還有就是您的格局,您關心的問題。或者是女人的知覺吧,您不是普通人,這位府邸的張少爺是您的義子,那您也不一定姓張。我看您平日裡總喜歡看關於珍珠的書籍,想來您也是有所鑽研的。只是猜測,反正猜錯了也不會掉塊肉,您說對不對?”

還好,是猜對了!初月如此暗自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