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沒等來同僚,卻等來身後兩三下清脆的拍掌聲。

她如驚弓之鳥一般轉過頭,目露兇光。

“真好聽。”來人拍著手,半闕面具下的嘴唇勾起滲人的笑意,“天音,上次聽你唱曲兒,得是五百年前了吧。”

百花先生取過夾在胳肢窩下的摺扇,慢悠悠展開,輕慢搖起來。

頂著斷角的怪物憤怒不已,展開雙臂,露出渾身駭人的傷痕,如一道道裂紋生在破碎的肌膚上。她咬牙切齒:“你這個瘋子,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鐵面郎君看了後,“嘖嘖”嗟了兩聲。他玩味的語調仿若打趣,“你怎的如此不堪一擊了?竟被一個仙門小修,打成這副慘樣?”

“……”

詭音不語,只警覺地凝視著他。

百花先生不急不慢,悠閒地聳了聳肩,“我呢,先前放了你一命,這次,也可以破例救你。但你也得拿出點誠意不是?差不多是時候履行諾言了吧。”道完這句話,他終是一反常態,那透過面具的眼神露出凜冽的兇光,“把東西給我。”

詭音再次不語,這次,喉嚨中發出陣陣警告的低吼。

百花先生則熟視無睹,再次步步逼近。

“乖,聽話。把凝冰給我。”

詭音連退了幾步,直至撞到了身後的樹。

她一字字擠出牙縫道:“我……不會給你的。”光禿禿的腳掌陷入土裡,腳上掛的血絲與泥土混在一起。她終是雙手環架於前,堪堪做出羸弱的防禦之姿。

百花先生歪了歪頭,雙眼空洞無神,又似蓄滿殺意。

“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霖光不在,凝冰你們留著也沒用。”

他話音剛落,詭音便嘻嘻訕笑了起來,那笑聲似殘風中的燭火。

俄而,她目光決絕,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君上……已降臨此間。你必輸無疑!”

“你說什麼?!”百花先生被她這句話驚在原地站定,目中盡是驚疑。他那面具下的唇齒則開始自言自語:“難道……”

詭音不再理會他。言罷後,她便仰起頭顱,開始縱聲高歌,此番的歌聲,勢若磅礴、蕩氣迴腸、穿透九天,響徹了整片樹林。林中的兔子躲進坑洞,虎豹猛獸瑟縮發抖,花朵閉上苞蕾,樹枝跟著搖顫。

而天上,則已悄然鋪滿漫天寒氣。

呼啦——

遠處,渾身升騰著蒼藍魔氣的巨鳥,正在高空疾速馳騁、朝著樹林俯衝而來。那巨鳥周身之羽為冰霜覆蓋,利爪凝結似冰刃,額頭是一點雪白之斑,長喙鋒利如百鍊成鋼的戰戟。

每一次振翅都攜裹著冰雪,每一次拂尾都掀起一陣狂風。

詭音聽見了巨翅席捲氣流之聲,歌唱的嘴角也開始上揚,眉眼中潸然滑過幾滴清淚。她更加奮力放聲,為那大鳥指引著方向。

百花先生也被那呼嘯之聲吸引,他循聲望去,目中已經不再是驚訝,取而代之的是滿腔怒意。

他摺扇一收,手中生起的光焰纏繞著扇柄,恍惚形成一把尖利之刃,他持著那光刃向渾身是血、縱聲高歌的女子直衝而去。

詭音噙著血淚,肆意唱著。

哪怕鐵面男子手中的利刃已經穿透了她的胸膛,她只是唇角微動,那歌聲竟未顫抖絲毫。

她笑了。

腦海中,是那位主君曾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