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滿緊緊跟在碧春身後,沿著蜿蜒的小路從右院行至左院。

穿過一扇小門後,便見一隅草木蔓生,中有一座老舊的青磚房屋,四周被廢棄的枯草環繞,牆體被蔥鬱的藤蔓覆蓋。

那破朽的門前貼著封條。

碧春上前去,麻利地撕下封條,一邊喃喃自語道:“這丹房自打被夫人下令封房後便荒廢多年,連我們這些莊子裡的人都快忘記此處了,卻不知神醫是如何知曉的。”

姜小滿聽著,微微點頭。

碧春又笑:“你家那位神醫看著年紀輕輕的,但不知怎的,總讓人覺得非常可靠,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姜小滿聽了,狠狠點頭。

是啊,也不知他從哪裡打聽的這些訊息。聽聞凡間有人代號“仙門通”,倒不如給凌二公子賜個名號叫“凡世通”,很是適合他。

雖說他倆現在算是臨時的搭檔,但畢竟塗州與嶽山相隔萬水千山,她對這凌二公子的瞭解也多隻浮於表面。也不知除了有著能一劍劈死水魔的高超劍技之外,他究竟還有多少別的本事。

碧春回頭看見這藥僕姑娘蹙著眉頭、面上困惑,以為她是對廢棄的房屋有所顧忌,便慌忙解釋道:“姑娘莫怕,這丹房本是為小申公子建的,他出生那年體虛,大老爺特意請了仙門高人築了這房子煉藥,不瞞你說,這丹房也確實幫小申公子熬過了最難的三年。”

請了仙門高人?

姜小滿心頭泛起疑惑,然而表面上卻頻頻點頭,裝作一副懵懂的樣子。

碧春提到的小申公子,當是說的岑秋的兒子岑申,聽聞今年剛過完十歲生辰。雖然先前在堂屋沒見著他,但來時聽凌司辰說起過,這孩子自牙牙學語起便跟著他爹學習賬務和買賣,聰明伶俐,很得兩口子歡喜。碧春說他服用了三年的丹藥,而岑老先生又是六年前離世,那這麼算來,豈不是老先生一歸西、同一年老夫人就封了這丹房?

碧春說著便推開那扇陳舊的木門,一股夾雜著塵土的陣風迎面襲來,兩人都不由後退了幾步。

待風平靜下來,姜小滿這才踏入門內。

屋內景象頗為淒涼,到處鋪滿了灰塵,角落裡的丹爐掛滿了蛛網,書籍卷軸隨意堆放,瓶罐散落一地,早已空空如也。

她一眼被那丹爐所吸引,雖然灰塵堆積色澤暗淡,但她還是一眼認出那精湛的雕工,和自家用的是如出一轍,就是遠沒有自家的那鼎大。

碧春見她對丹爐感興趣,便補充道:“這丹爐從前運作便需要仙家的靈石,如今石頭都拿去典當了,怕是已經不能用了。”

姜小滿伸手輕觸爐面,指尖便沾上一層厚厚的灰。但拂去那層灰後,丹爐便立刻顯露出其本身不凡的光澤。

幽光內斂,色澤碧透,與家中仙爐毫無二致。沒記錯的話,家中那鼎寶光仙爐是當年祖父壽辰時文家宗主送來的賀禮,其製材乃是青州出土的玄鐵,不蝕不鏽,歲月流轉,恆古如新。

這便有了新疑惑:青州文家這樣的大仙門可不會隨便給尋常凡塵人家修築丹房,看來這岑家當年和文家關係也不一般。

如此說來,當年的岑家並不排斥與仙門往來。然今老夫人提及仙門臉色則異常難看,對仙家這般避諱,卻又是何故?

姜小滿心中囤積了一堆疑問,但礙於凌司辰安給她的啞巴身份,又不好開口,便只能先憋在心裡。

碧春手腳利索,幾下便將滿是灰塵的土灶收拾出來,又從在屋角一堆破箱子裡翻將出一隻帶有三足兩耳、晶瑩剔透的盆缽。

“這便是凌神醫提到的水晶甗了,這可是寶貝,以前大老爺都不讓我們碰的。”

她小心地將那盆缽捧了出來,將那三足輕輕置於土灶上,又匆匆去外頭取了瓢水加入,最後三兩下生了灶火。

碧春一通操作完畢,隨手抹了抹汗,“姑娘,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知會我便是了。”見姜小滿沒有其他要求,她又道:“屋中陳設簡陋,姑娘見諒。那你忙,我先退下了。”

姜小滿點點頭。碧春便退出了房間,並幫她拉上了門。

屋中便寂靜無聲,只剩姜小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