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人都病著,銀子跟流水似的花出去,外頭借了不少,幾個大夫那裡也賒欠了。真的,若是有人買她這把老骨頭,她真恨不能賣了自己。

“小青,快進來磕頭。”

楚雲梨沒打算嗑,念著死者為大,進門一鞠躬就當是禮成,一回頭看到跪在靈堂前的孝子賢孫都帶著傷,頓時樂了:“伯母,我還以為你不願意讓我進門呢。”

不願意進的話正好,她肯定轉身就走。

可惜周家骨頭不夠硬,楚雲梨心底對此很是失望。

喪事辦得簡單,其中楊氏受的傷看著挺狠,並不多嚴重,養了這幾天已經好轉許多。雖然低著頭,楚雲梨卻感覺到她落在自己身上那狠毒的目光。

這是恨極了吧?

大丫跪在靈堂前,她身上的傷還滲著血,明眼人一瞧就知。楚雲梨也沒有幫周家人遮掩的意思,於是,小半個時辰之後,幾乎全村的人都知道周興財夫妻倆上門去搶嬌嬌,眼看自己女兒要阻止,對著親生女兒都下了狠手。

虎毒還不食子,這夫妻倆簡直連畜牲都不如。

總之,一場喪事辦完,周家在村裡的名聲死臭。一開始還有些人礙於情面不好拒絕而借他們幾個銅板,後來。看見周母出現,直接就會關上門。

周母忙得心力交瘁,喪事辦完之後,還大病了一場。

值得一提的是,周興財傷勢挺重,養了許久都還站不起來。楊氏都恢復如初了,他還躺在床上,甚至小腿已經隱隱有了萎縮之態,大夫說,他站起來的可能很小。

也就是說,他成了個癱子。

楊氏好轉,家裡的活都由她接手,周母徹底撒開了手。

家裡大大小小病人好幾個,給他們洗漱熬藥都是小事,地裡的活可以放一放,關鍵是請大夫需要診金。楊氏跑去借了一圈,什麼都沒借到。

村裡的人如今對周家避之不及,大夫那邊也拉下了臉面,先前的藥錢沒付清之前,絕不出診。

周貴書正好的骨頭重新接上,大夫說了,無論多高明的大夫都不可能讓他恢復如初。得知這個真相,對楊氏來說打擊不小,她頭上的白髮越來越多,整個人蒼老了好幾歲,變得萎靡起來。

實在沒法子了,家裡這麼多人得治病啊!周母就是渾身沒力氣,是真的沒勁,頭也昏昏沉沉,大夫說不出個所以然,喝了藥也不見好轉。楊氏找到她商量:“娘,咱們家如今欠著那麼多的債,得趕緊還清。否則,人家都當咱們是煞星,大夫也不肯出手。貴書父子倆的病得治,您的藥也不能停。我想著……是不是先賣一點地?”

賣一點怕是隻能還外面的債,還是沒有診金。周母最近病著,真覺得自己說不準哪天就一睡不起。

她很在乎家裡的田地,可在性命面前,田地似乎也沒那麼要緊。再說,兒孫還等著銀子救命呢……之前一直不肯賣,是念著讓魯家出這筆銀子。

如今折騰了一番,周家偷雞不成蝕把米,吃了大虧後一點好處都沒拿到,她是徹底死心了。

“大丫……”

提及大丫,楊氏恨得咬牙切齒,他也想過將那丫頭留下來說一門親事,或者是直接將人賣到城裡換銀子,可那丫頭被魯小青眼珠子似的護了起來,她壓根靠近不得,等喪事辦完,人又被帶走了。

魯小青還振振有詞,說大丫欠了她許多銀子,不能留下來,周家想要接人,得先還債。

楊氏不是沒想過和這個前弟媳婦理論,可之前幾次交鋒,自家除了丟臉之外,佔不著絲毫便宜。加上家中事多,她便放棄了。

“魯小青說了,咱們得先還債,她才肯放人。”

周母閉上了眼,半晌才不甘心地道:“將地全部賣了,先不忙著還賬,治病要緊。”

楊氏得了地契,跑了兩天,終於換到了八兩銀子。

這不是什麼秘密,她拿著銀子回到家還沒有喝上一口水,就有好多債主登門,幾個大夫同時到了。這些人就一個目的——要債!

都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人家礙於情面幫了忙,楊氏也不能強撐著不還。於是,她只得將銀子還上。

債還完後,銀子去了一大半。楊氏心疼地什麼似的,不過,也有好處,至少大夫診病時是心甘情願。

“這腿好不了了。”大夫嘆息:“受傷太重,你可以去城裡試試。”

楊氏:“……”在這村裡都治不起,拿什麼去城裡?

她眼淚奪眶而出,心裡將魯小青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說又說不過,打也打不過,只能悄悄罵幾句。好不容易將大夫請來一趟,這不是哭的時候,她勉強打起了精神:“那孩子他爹……”

大夫再次搖頭:“傷著了腰,能不能站起來全憑天意。”

楊氏不是第一回聽這話,但還是忍不住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