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回來時,頭都垂到了胸口:“大江,我真的拿不出。”他蹲在地上揪頭髮:“桃花銀子也花完了,她到處去借,可公子好像懷疑她了,衝她動了手。底下的人見風使舵,根本不願意借銀子給她。你就寬限幾日吧。”

“把你們家宅子抵給我。”羅大江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將房契上的名改成我的,這賬就一筆勾銷。”

周父不太樂意,一直磨磨蹭蹭。

羅大江眼神一轉:“伯父,咱們兩家也算是知根知底,難道我還真的能將你攆出去不成”

聽了這話,周父心中一動。

羅大江會摻和女兒的事,說到底是對女兒有心思,否則,羅家好好的日子過著,瘋了才會摻和這些會入獄的事。這愛屋及烏,他不想惹女兒討厭,就不會將周家往死裡逼。這提出改房契的名……就是手下留情了。

“行吧。”周父終於妥協,在去衙門之前,還強調:“我們全家七八口人得住在這裡,你不能逼我們搬走。不然,我們就得露宿街頭了。桃花若是知道你這麼逼周家,一定會不高興的。”

羅大江一臉無奈:“我絕對不逼你們搬,不信的話,我可以對天發誓。”

看他不像說假話,周父終於放下心來。

兩人跑了一趟,在天黑之前將房契的名改了。周父也將先前寫下的借據取了回來,他立即撕成碎片一把揚了,這才笑了出來。

羅大江和他同坐馬車回了外城,各自回家。

周父回家後,還跟妻子嘀咕:“那羅大江心腸忒壞,害我提心吊膽幾天,飯吃不下,覺睡不著,早知道,我都不去打擾桃花了。”

事情了了,先前幾天積攢的睏意如山一般倒下,周父倒頭就睡,睡得特別踏實。

他是被外面的爭執聲吵醒的,迷迷糊糊睜眼朝外看去,就見自己媳婦叉著腰大罵,邊上兩個兒媳也在幫腔。

“潑婦!”周父伸手去拿衣衫,昏昏沉沉出門:“出什麼事了,有話好好說。他娘,我早就跟你說過,小點聲說話,別跟吵架似的,容易惹人誤會。”

“我小不了。”周母大吼:“你睡得跟個死豬似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覺得是我的錯。跟你這麼多年,我就沒有對過。”

這就是胡攪蠻纏了。

周父臉色沉了下來,目光落在門口跟自家人吵的那些人身上,發現自己不認識。

不認識的人上門找茬,那還有什麼好客氣的,直接拿掃帚打出去就好了啊!

他皺著眉:“你們是誰”

這會兒已經過午,陽光有些烈,周父不樂意靠近,只站在陰涼處。

為首的中年男人手裡拿著一張紙,似乎很生氣,手都在發抖:“這是我今早上買的宅子,就是這一處,地契都還在。我們從外地搬來,住酒樓是要付房錢的。既然買了宅子,那就要趕緊打掃了搬進來。結果,你們家非說這是假的!這衙門公章蓋的契書,哪裡有假嘛。我說去衙門讓先生作證,她們又不肯,就在這兒吵吵鬧鬧……我看你也是個講道理的人,這世道,不是誰聲音大誰就有理的。”

周父剩下的那點睏意徹底飛了,他恍恍惚惚飄了過去,抖著手接過契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識字,卻認識衙門的公章,昨天改名時,他還多瞧了一眼,確實跟這個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羅大江那個混賬,轉手就把這宅子賣了。

“這玩意是假的!”他張口就來,然後拔腿就跑:“不行,我得去問一問。”

羅大江起了個大早,回來後睡回籠覺。被吵起來時臉色很不好。

周父看見了他的臉色,但一點都不在乎,因為他比羅大江更生氣,顫抖著手將那張契書遞出,質問:“你說過不逼我們搬的!這是做什麼”

羅大江打個呵欠,振振有詞:“我是沒有逼你搬啊!”別人逼的。

周父:“……”

他突然發現自己錯了。

羅大江跟周家耍無賴,哪裡像是對女兒有感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