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孫姨娘瞪她:“你是我閨女,我就得你這一個孩子,我不為你打算為誰打算?”

楚雲梨不再接話。

上輩子鄧如玉回門的這天,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因為陸海南昏迷不醒,直接變成了活死人。別說回門了,連起身都不能。彼時,所有人都認為鄧如玉守寡不過是時間問題。她回了孃家後,中門大開,但迎她的婆子沒有今日這麼熱情。而國公爺也沒有特意留在府裡等著。

因此,鄧如玉見過了羅氏之後,就直接去找了自己的生母。孫姨娘抱著女兒哭了一場,然後拿出了一封信來。

孫姨娘又問了幾句陸夫人好不好相處之類的話,楚雲梨隨口應付著。沒多久,母女二人都再找不到話說。

“這……我這有你一封信。”

楚雲梨側頭,看到了孫姨娘遮遮掩掩遞過來的信封。信封上字跡飄逸,寫著“如玉親啟”的字樣。

正是上輩子鄧如玉回門那天收到的。

楚雲梨伸手接過,道:“你開啟了?”

孫姨娘一臉不自然:“信送來時,是你改了婚約後,你正在主院跪著求情呢。我……我也是為了你們好,所以自己開啟了。本來我想毀了的,可想著你們這麼多年感情,不明不白就算了說不過去,總要給對方一個交代。”

聽著這些,楚雲梨順手開啟了信。

這信確實是孫華耀親筆所書,上頭表達了自己對於國公府便婚約的震驚,又說他私底下找過國公爺爭取無果,後來表示他放不下鄧如玉,約她在婚期頭一日在城外十里坡見面,兩人一起離開京城。

說白了就是私奔。

兩人好幾年感情,鄧如玉如果在成親之前收到這封信,說不準真的會大著膽子破案一趟。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讓羅氏母女幾人打算落空。

可惜,她沒收到。也不認為出身貧寒的孫華耀會為了自己與國公府作對。

孫姨娘看著她冷漠的眉眼,道:“如玉,華耀是個好孩子,前程好著呢。我當時看到這信,真的想把他抓過來狠揍一頓,這想法太糊塗了。怎麼能為了兒女私情而罔顧前程呢?你舅舅為了讓他安心讀書,付出人力財力無數,他是孫家未來的希望……我不能讓你毀了他。”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就篤定我一定會跟他一起走?”

“我……”孫姨娘低下頭去:“我不確定。但凡事都有萬一,萬一你真有那麼大的膽子,我如何面對孃家人?”

楚雲梨抬眼看她:“所以,在你眼裡,孃家人比我重要,對麼?”

“不是的!”孫姨娘下意識否認:“你跟著他一起離開京城之後,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嫁去陸家,哪怕守了寡,只憑著國公府給你的嫁妝,你也能衣食無憂。興許還能回頭改嫁一個良人。”

楚雲梨冷哼了一聲。

孫姨娘聽出來了她的不滿,語重心長地道:“你是國公府的閨秀,從小到大沒有吃過苦,所以才覺得感情很重要,認為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就跟天塌了似的。但姨娘是過來人,我想跟你說的是,感情在人的一輩子裡並沒有那麼要緊,人為自己活著,活得好,不為生活奔波才是最重要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這種想法也不算是錯,楚雲梨並未出聲打斷。

孫姨娘也不知道女兒聽進去了沒有,自顧自繼續道:“總之,我不許你們倆放下一切離開。哪怕你恨我,我也認了。”

“行了。”楚雲梨收好了信:“表哥是個好人,他有這份心,我就很滿足了。”

天底下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敢約了國公府的女兒私奔的。孫華耀讀了那麼多年的書,自然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可還是有了這封信。楚雲梨說的是鄧如玉的真心話。

“你明白事理就好。”孫姨娘左右看了看,見丫鬟沒有圍過來偷聽,低聲道:“你已經嫁了人,他已有了未婚妻,往後你二人來往之間記得注意分寸。別落人話柄。”

楚雲梨轉身就走:“天色不早,我還得趕回陸家,就這樣吧。往後你獨自一人在國公府善自珍重,若遇上了難事,記得派人來告訴我一聲。”

孫姨娘看著她背影,揚聲問:“如玉,方才我那些話你聽進去了沒有?”

楚雲梨頭也不回:“我不是三歲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往後你保重自身就行,別再操閒心。”

這話把孫姨娘氣得夠嗆:“你這是什麼話?”

楚雲梨回到主院,找到了陸海南,兩人一起告辭。

國公爺並沒有攔著,面上再怎麼在乎曾經的兄弟之子,如今的女婿。但也掩蓋不了陸海南是個連絲毫功名都沒有的病秧子的事實。這樣的一個女婿,於國公府來說一點幫助都沒有,實在不必費太多心思。將人送走了,婚事就算辦完,國公爺也好辦正事去。

兩人走出主院,陸海南偷瞄她神情。母女二人見面,興許私底下會哭一場……他反正沒看出來身側之人有絲毫傷心的模樣。

楚雲梨看著腳下的路:“你身子還沒好全,看著點路,別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