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氣呀。”何母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懷安從來都沒有說過他拿回來的那些銀子是柳家給的,只說讓我放心用著不用還。還有這個宅子,飛瑤也跟我提過,這是懷安給她的聘禮之一,不是柳家給的陪嫁。”

不過她當時一笑了之,認為是兒媳怕自己住得不安穩才故意這麼說。現在想來,他們說的都是真話,只是她不相信生病的兒子能在短短時間內換到那麼多的銀子,一直篤信這些都是柳家所給。

“陳世林,你就跟個婆婆嘴似的,我家的銀子是誰賺,又是誰花的跟你有關係嗎?”

聽到這聲音,陳世林霍然回頭,一眼就看到了抱臂靠在門框上的女子,她滿臉的譏誚,眼神裡都是對他的不屑:“你有這閒心,不如多看看書。早些考□□名回報家人才是正道。”

陳世林看著何母平靜的臉色,絲毫不見對何懷安夫妻倆的怒氣,他不甘心地強調:“何懷安當初拿銀子給你們修建宅子,說的是讓你們還他銀子。他得了家裡的好處,本就該照顧底下的弟弟妹妹……”

何母有些不耐:“是我不要,他才這麼說的。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過讓誰還那些銀子!”

她沒說出口的是,心底裡她並不希望兒子大了還一點心眼都沒有。她也有兄弟姐妹,小時候確實親如一家,但長大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後,就該顧著自己的小家。哪怕是對親生的兄弟姐妹,也是有餘力時才幫一把。

兒子修建五個宅院,花了近八十兩,這已經足夠了。換作她自己有這些銀子,還不一定捨得拿出這麼多來花在兄弟姐妹身上。

就算她願意,家裡的男人也不一定樂意。

夫妻倆拿了這麼多,一點嫌隙都無,兒媳從未在這件事情上計較過,真的特別大度,她已經很滿足了。

陳世林啞然,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一抬眼,又對上了柳飛瑤嘲諷的目光,他突然道:“當初你棄我選了何懷安,就是看中了他的銀子,對麼?”

楚雲梨強調:“我是看中了他的品行!”

“我不信。”陳世林一臉憤然:“你就是嫌棄我家窮……”

“對!”楚雲梨在他難看的臉色中繼續道:“我看中他的銀子,看中何家厚道從不拿捏兒媳。你們家人是個什麼成色,你最清楚才對。你有那樣的娘和祖母,無論誰嫁到你家,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因為她們貪得無厭,永遠不知足。”

陳世林臉色發白,本以為來了後能讓何家對何懷安生出不滿,結果,何母處處為兒子推脫,一點不悅都無。

何母轉身將兒媳推進門:“跟這種人多說無益,你趕緊回去歇著。我把貓餵了就回,記得栓好門,我回來了你再開!”

身為婆婆這般擔憂兒媳,本是應該。但陳世林就覺得面前情形特別刺眼,他再次出聲:“柳飛瑤,你什麼都不會,總有一天會被何懷安拋棄!你一定會後悔!”

“他敢!”何母一拍大門:“懷安若是敢對不起飛瑤,我就讓他滾出去。”

她怒起來,還是挺唬人的,陳世林被嚇了一跳。

楚雲梨伸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娘,別生氣。懷安不是那種會拋棄糟糠之妻的人,相反……”她眼神意味深長:“陳世林這還沒怎麼著呢,就已經在外頭跟人像夫妻似的過日子,將留在鄉下的妻子忘得一乾二淨。又喜歡以己度人,才會覺得懷安同樣會放棄我。”

陳世林:“……”他沒有以己度人。

是真的認為男人在有了功名後會拋棄一無是處的妻子。

還有,柳飛瑤這話是什麼意思?

讀書人的名聲何等要緊,拋棄糟糠之妻這種事絕不能發生在他身上。他皺眉:“你別胡說。”

“事實嘛!”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你再不滾,回頭我把這些事在柳家學堂好好宣揚一番。”

陳世林嚇一跳:“我是好心提醒你,你不領情,你別害我啊!我這就走,日後絕對不再來麻煩你。”

開玩笑,自從柳家學堂考中了幾個秀才後,已經有許多弟子慕名前來。柳家祖孫也不是什麼弟子都收,非得是資質和品行都過得去的,現如今學堂中占城裡三成以上會讀書的人……如果讓他們知道這些事,他哪裡還有名聲?

日後提及他,怕是都要啐一口。

這女人太卑鄙了!

但他也只能認下,實在是不敢得罪柳家。

陳世林心裡特別難受,他和何懷安家世一樣,又是同年啟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以前他在何懷安面前是有優越感的,尤其是何懷安落水生病後,他已經沒將這個人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