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前方就是餘杭城了,你莫非是要帶我進城麼?”方世傑迎風張開嘴,大吼道。

一張嘴被風撐大成不規則的'O'字型,彷彿風中鼓脹的麻袋口子。

季平安右手提著稚童,不做回答。

方世傑眼珠滴溜溜亂轉,突然喊道:

“你是星官吧。”

季平安趕路的速度終於稍有減緩,扭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問:

“為什麼這樣說?”

方世傑見這神秘人搭理自己,不由精神一震,嘿然道:

“你之前反殺那兩個‘人世間’修士的手段,雖瞧著是道門五行,但本……人這雙眼睛,卻不同,一下便瞧出,其與道門土行術法的差別。若無意外,乃是‘御土’之法,這綁縛在我身上的青藤,還在逸散星光,這是御木之術……

皆為典型的星官途徑手法。尤其,你出手擊退‘人世間’,卻不抓我遠遁,而是折返回城,這說明,你認為城中更安全,人世間的修士不敢踏入……

那又是什麼給了你底氣?思來想去,真相只有一個,你出身欽天監吧,此行,莫非是要帶我去陰陽學宮?面見監正?”

一番分析說完,方世傑自己都想鼓掌,為自己的臨危不亂,思路清晰而喝彩。

他已經開始腦補,這名星官“渾身一震,面露震驚”的模樣了,就像火居與冰魄被點明身份時那般。

然而,面對他的一番分析,於風中疾馳的“神秘人”卻只回了一句:

“大點聲,聽不清。”

“……”

方世傑胸膛起伏,無奈地扯開嗓子,迎風又大聲複述了一遍。

季平安這才“哦”了一聲,道:

“然後呢?”

方世傑一口氣險些背過去,臉色凝重,意識到自己的嘴炮之術竟失靈了,他喊道:

“如此這般,你是承認了?你果然是監正派來的弟子吧,是察覺到了軍府之人的行蹤,所以跟在後頭?”

季平安低沉笑道:“隨你怎麼想。”

方世傑聞言,無聲吐氣,縈繞心頭的緊張與擔憂稍緩。

在他看來,對方無疑是被點破身份,死鴨子嘴硬強撐。

而陰陽學宮,恰好是他的目的地。

雖然中途出了許多波折,預想中的劇本被毀了個稀巴爛,但結果似乎沒啥區別。

不……自己堂堂神皇,若這般給提溜過去,成何體統?

但表明身份?不妥……方世傑眼珠子骨碌碌轉動,突然面色一沉,聲音滄桑冷漠:

“你可知,我究竟是誰?”

季平安好奇道:“你是哪個?”

旋即,只聽被提在半空,身材矮胖,保持“烏龜划水”姿勢的初代神皇嘴角一歪,霸氣側漏,吟誦道:

“得道年來五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神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季平安“大驚失色”:“你……你難道是……”

方世傑傲然頷首,道:

“本座,便是大周初代國師,星官途徑開創者。得見本國師,還不撒手?!”

“……”季平安登時給幹沉默了。

人也從奔行狀態停下,倆人站在餘杭城外的一道土坡上,大眼瞪小眼。

一陣山風拂過。

季平安略顯變調的聲音從斗笠中傳出:

“你……怎麼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