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轆轆行駛,同座於車廂內的宋小姐好奇地朝車簾探出頭,說道:

“爹,那個年輕道士進門了,還是管家迎進去的,怎麼沒聽說餘杭裡有這樣的人物?”

宋學正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地說:

“城裡的人多了去了,你能認識幾個?”

他沒心思與女兒討論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此刻心中盤算的,滿是如何調查情報,等候“執劍人”問詢的大事。

宋清廉還挺勤快的嘛……是單純的來探望,還是為我打探情報?或者兼而有之?

……可惜,這次老宋獲取的情報我大概又用不上了……

季平安心中嘀咕,出示請帖後,在管家恭敬的目光中,走入大門,時隔數日,再次進入裴氏大宅。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對路徑熟悉了許多。

沿途走過,處處染白,一副大喪的氛圍,府內下人人人頭上纏著白綾,愁眉苦臉,沒有半點笑容,氣氛也緊張沉重。

當他給管家引著,抵達前幾日那座廳堂時,發現裴氏母女已經在裡頭等著。

顯然,是在他進府後,就有下人快步先行,前往報信。

只是幾日不見,裴氏母女衣著大改,李湘君一身黑裙,頭上的首飾也減少了許多,那隻最顯眼的金步搖也換成了色澤暗沉的墨簪。

裴秋葦與之相反,一身白,襯托的女子反而愈顯俏麗,前提是忽略掉略顯腫脹的眼泡。

大周的習俗:親人死去,長者穿黑,幼者穿白。

這裡的長幼更多指的是輩分與地位,而非年紀,就像領路的管家年歲更大,但地位遠不如主家,便是頭戴白綾。

“李先生,您來了。”見他從外頭走近,端坐主位李湘君起身,勉強擠出笑容。

初聞長子噩耗,這位主母當眾暈厥過去,事後被喚醒卻是悲痛欲絕。

不過身為執掌一個家族後宅的主母,這名美婦人看似柔弱,實則自有剛強的一面。

況且,說難聽些,在長子失蹤開始,心中對這個結果就有了些預感,所以很快還是冷靜了下來。

之後,在與搶救回來的家主裴巍,以及夜紅翎交談,得知了部分情況後,這種悲痛便被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取代。

等到了今日,只剩下後怕與慶幸……

季平安頷首:“夫人不必客氣,聽聞府上出了事,還望節哀。”

說話間,他在客座上坐下,有下人奉茶完畢,裴秋葦揮了揮手,打發下人走遠,這才看向他,舉止斯文,甜美暗藏的第一才女神色黯然:

“先生也聽說了。”

季平安“恩”了一聲,說道:“聽聞,是有兇徒殺了大公子……”

他將坊間傳聞敘述了一番,母女二人對視一眼,表情各異,李湘君欲言又止。

顯然,對於季平安這個神秘“卦師”,她們既尊敬,又警惕。

並不準備貿然將真相透露出來,李湘君只是委婉地說道:

“坊間傳聞,多有誇大,這起案子多少有些複雜,斬妖司的夜司首還在調查,也不好說定論。”

嘖……有戒心啊,這樣就比較麻煩了,就算要求見裴巍,恐怕後者也不會跟我說實話……怎麼辦,難道要找裴武舉出面?

季平安心中想著,略作沉吟,並未深究,而是問道:

“斬妖司?我聽外頭說,前夜衙門官差去了城外山莊,帶回了裴家主。莫非是先前的鏢師被殺的案子有了突破?”

李湘君螓首輕搖,唏噓道:

“倒並非因這樁案子,而是陰陽學宮裡,一位司歷的指點。”

這件事知曉的人很多,不算秘密,所以她沒有嘗試隱瞞。

陰陽學宮?

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