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裴家會到來,他早有預料。

在昨日從宋學正口中,得知裴家在滿城尋訪算命先生後,他便嘗試占星,得到了今日他會與裴氏命運交叉的啟示。

“稱不得‘神算’二字,不知裴小姐何以知曉此處?”季平安笑著搖頭,抬手示意她落座。

在季平安打量她的同時,裴秋葦也在審視這名同齡人。

並驚訝於對方的年輕,不過出身大族的才女倒並不至於以貌取人,甚至愈發起了興趣,道:

“說來也巧,乃是家中丫鬟說起,這老柳街中多了一位高人。”

她大概解釋了下,原來是紅姑一家的事,給街坊遞進了府邸,才得以進入裴秋葦的視線。

且因此事過於離奇,差遣人探問後,證實確有其事,故而她才親自前來拜訪,也是試探虛實。

“世上並無巧合,豈知非天命註定。”季平安神棍一般,指了指面前的幾枚銅錢,道:

“不知裴小姐想問卜何事?”

裴秋葦抿了抿嘴角,似乎在思忖什麼,旁邊抱著紙傘的婢女淡淡道:

“我家小姐乃是……”

“荷兒。”裴秋葦出聲打斷她,旋即眼波閃動了下,忽然道:

“不知先生可會看相?”

季平安瞥了她一眼,說道:“略懂。”

裴秋葦笑道:“那便請先生瞧一瞧我的面相,可否能看出些什麼?”

這是,要考校我?……季平安眼神古怪,又覺得有趣,想了想,他靠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慢悠悠,似笑非笑道:

“面相有虧,思慮過甚,想來裴氏近期不寧,莫非……裴小姐……親人有恙?”

話落。

裴秋葦眼眸陡然一眯,旁邊的婢女先是吃了一驚,旋即彷彿有大發現般道:

“你都沒怎麼看,只瞥一眼就敢這樣胡說?”

她看向裴二姐,說道:

“小姐,這怕不是誆騙您呢,就和街上算命的江湖把戲人一般,信口胡謅。”

然而裴秋葦卻沒吭聲,而是正色說道:

“不瞞先生,今日來訪,的確乃是我裴氏有些事想請人占卜,涉事重大,不便在這裡說。故而還須確認先生本領如何,也好付對應的銀兩。方才若有得罪,秋葦在此賠罪。若先生方便,可否請您午後來裴氏一趟,也好詳談?”

季平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看了她一陣,才緩緩道:

“可。”

……

簡短交談後。

裴秋葦留下了驗證身份的紙條,以及預付的十兩一錠的足量銀錠,這才告辭離開。

老柳街外,低調奢華的馬車轆轆行駛,碾過街道。

車廂內,那名抱著油紙傘的婢女有些不情願道:

“小姐,您就這樣相信此人?我瞧他便像是個江湖騙子,只怕是不知從哪裡得知了咱們府上尋求算命先生的事,才導演了這一出,方才說的那些東西,也不清不楚,還什麼有恙,簡直是……”

裴秋葦靠坐在車廂內的軟墊上,聞言輕輕嘆了口氣,甜美暗藏的臉蛋上顯出大家族子弟應有的成熟:

“荷兒,豈不聞心狹為禍之根。你面對外人,要將心胸開啟,莫要預設立場來看人,我裴家雖家大業大,卻終歸也只是個氏族。

家傳數百年,仍能興盛不敗,既是昔年承蒙先祖留下恩澤,先後受初代神皇與國師恩寵,也是我等後人謹言慎行,廣結善緣之故。”

名為荷兒的婢女垂頭,悶悶不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