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以後,兩人來到二組村後的田野上,覺得鬼哭聲就在耳邊。

但是,絕不是從秀蓮墳地上傳來的。

振華扯著齊磊趴在田埂下,打了一個手勢,咬耳朵說道:“包抄過去,我從左邊,你從右邊……”

齊磊點點頭,悄悄爬上田埂,貓著腰向前逼近。

振華順著田埂下匍匐前進,向著左側包抄。

夜風吹來,茫茫蘆葦起伏,像一片白色的海洋。那鬼哭聲就在這片白色海洋上空飄蕩,忽然激越,忽而宛轉悠揚,忽而又哀怨纏綿、慼慼慘慘切切……

齊磊鑽在蘆葦叢中,踩著腳下的一條田埂前進。

東灣水庫,建設於五十年代。當時,上游河面都是良田。修建水庫之後,上游部分良田被淹沒,長滿了蘆葦。但是某些寬大的田埂,現在還有跡可循。這些田埂稍微高出水面,走在上面,便沒有溼鞋之憂。

前方的田埂上,站著兩個人,背對著齊磊。

雖然夜色很深,但齊磊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沒錯,是宋家財和鐵橋。

宋家財穿著寬大的破棉襖,帶著一頂氈帽,縮著脖子左右觀察。

鐵橋站得筆直,看著眼前茫茫如海的蘆葦,放聲高歌,旁若無人……

這個場景很詭異很瘮人,雖然不是鬧鬼,卻也和鬧鬼差不多!

齊磊好氣又好笑,猛地竄上去,一腳踢在宋家財的屁股上,吼道:“狗*日的,原來是你在鬧鬼!”

“哎呀我的媽呀!”宋家財嚇得猛一哆嗦,急忙轉過身來。

齊磊又是當胸一拳打去,罵道:“你個王八蛋宋家財,說,為什麼要裝鬼陷害秀蓮!”

振華也從斜刺裡殺了過來,擋在鐵橋和宋家財的前方,冷笑不語。

然而鐵橋波瀾不驚,看也不看振華和齊磊,扭臉看向一邊,繼續放歌,唱著誰也聽不懂的字詞……

伴隨著鐵橋的歌聲,還有沖人的酒氣彌散開來。就這酒氣來看,鐵橋至少喝了半斤酒。

宋家財哆哆嗦嗦,衝著齊磊抱拳:“磊哥磊哥,你聽我說……我們沒有裝鬼,真沒有啊……”

“沒有裝鬼?你個王八蛋,被我抓住現行了還敢狡辯!?信不信我和振華將你們倆掐死,丟在大河灣裡餵魚!”齊磊揪著宋家財的衣領,破口大罵。

宋家財哭了,抹著眼淚說道:“磊哥,振華,你們聽我解釋……鐵橋思念家鄉,有時候太想家了,就會喝酒。喝醉了,她就要來大河邊唱歌,唱她們家鄉的山歌……”

齊磊皺眉:“山歌?這是什麼鳥山歌,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在齊磊的心目中,只有家鄉的廬劇才是人間仙樂。至於鐵橋唱的山歌,簡直太難聽了!

振華上前扯開齊磊,看著齊磊和鐵橋,問道:“唱歌就唱歌吧,為什麼趕在半夜裡唱歌,還來到大河邊?”

“唱歌犯法嗎?誰規定我不能半夜裡在河邊唱歌?”鐵橋瞪了振華一眼,抬手推開齊磊,抬腳就走。

振華和齊磊一愣,各自無語。

宋家財急忙跟上鐵橋,一邊又回頭對齊磊和振華解釋:“鐵橋說,她們家鄉也有一條大河,河灘上也有大片大片的蘆葦,所以她喜歡來這裡唱歌。她說來到這裡,就像來到家鄉一樣……”

齊磊瞪眼:“別跟老子解釋,明天一早,你順著東灣村挨家挨戶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