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看到秦銘孤身一人歸來之時,在何氏心底裡燃起的那麼一絲的希望,全部都消失殆盡。

秦銘站在正堂外間,看了一眼屋子裡的眾人,他沒有進去,而是快步的走向了後院。

他來到了鍾慈住著的院子,見到鍾慈的時候,她已然脫下了外衣,正準備入睡。見到秦銘的那一刻,她一喜,迎上去挽住了秦銘的手臂。

從在紫雲閣見到秦銘第一眼開始,她就喜歡上他了,無關乎他的家世,只是因他這個人,一直以來在她的印象裡秦銘都是風流倜儻的,何曾有這般頹廢的樣子?不禁心中有了憐。

“夫君,我來給你整理整理吧?”鍾慈這樣說著,正欲脫下他一身骯髒的衣服時,秦銘卻偏頭,一點點的把她的手給掰離開來。

初察覺他的動作,鍾慈心中猛然間一震,卻倔強的執著著拽著他的衣服,不肯鬆開半分,倔強的仰頭看著他。

“鍾慈。”秦銘終還是放棄了,啞著嗓音喊了她一聲,悠悠道:“你是紫雲閣的人,身在紅塵,不是良家人,秦家是絕對不會允許你正大光明的進來。”

身在紅塵,不是良家人……

她的聲音不大,然而停在鍾慈的耳,這九字,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根針一樣,針針往她心頭上刺。

自許君蘭出家之後,她從心底溢位的滿滿的自信,在這一刻忽然間就被擊潰了,但是心底裡的那股子倔強勁頭在作祟,緊咬著下唇抬頭看向秦銘。

她心忽的一涼,那一刻,從秦銘眼底深處流淌而出的冰冷,冷得她全身直顫。

秦銘亦看著她,呡唇,雙手覆在她的肩頭,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無比認真的對她說:“我會在燕京城,按照你的喜好,給你買出宅子,等你生完孩子之後,你就搬出秦家吧。”

搬離秦家也就代表著生下孩子之後,她與秦家,與他,再無任何的瓜葛。

怎得忽然間就變天了,外頭呼嘯而過的風從開著的窗戶灌入房間裡,風得兇猛,亦如秦銘此時的話,震得鍾慈的身子猶如冰雕、如木樁的呆立在原地。

倔強握著他衣袖的手,在這一刻也忽然間鬆開來。

冰涼絲滑的衣服料子從手裡滑落,映在瞳孔裡的那副身影,毫無留念的轉身欲走,鍾慈這才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急急的抓住他的衣袖,眼神祈盼,聲音帶著絲絲的哀求:“夫君,你已經從紫雲閣將我贖回了,我們之間也有了孩子,你瞧,方才他還在肚子裡踢我呢,我已經進了秦家,已經是你的人了,你讓我去哪?”

秦銘一雙眸子,怔然的看著前方,也不知鍾慈的話他是否聽進去了,任由著鍾慈拉著他的衣袖,悲鳴的語調哀求著,解釋著。

“我雖是紫雲閣的人,但是我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我在紫雲閣等了許多年,一直都想要找到我的良人,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你了,我沒有對你不貞不潔,以你為天,我愛你,真的,我不能沒有你。”

鍾慈急切的說著,證明著自己對他的感情,越說越急,最後迫切的從身後環抱了住了他,緊緊的,像是鬆開那麼一分,懷裡的人就會消失,從此再也不見。

“可是,”秦銘道:“我不愛你。”

我不愛你,短短四字,徹底的擊垮了鍾慈心內偽裝的一堵防牆。

她搖著頭,說:“我不信,若是你不愛我,為什麼要贖我出紫雲閣,你將我帶回秦家,不惜忤逆你的家人……”

過往每一天的點點滴滴浮現在心頭,濃情蜜意的情話,已然深深的刻入骨子裡,這個時候秦銘對她說,他不愛她。

鍾慈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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